('“啊……”
“身子可好些了?”
时归点头,乖顺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时序说,“我原想着歇一个时辰就好,没成想耽搁了这么久,离开人前太久不好,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太子殿下也累极,我去替他。”
“这次就不跟阿归一起用晚膳了,等后面一有空闲,我再过来,阿归乖乖的,不要乱下车。”
时归满心遗憾,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最后握了握阿爹的手掌,慢吞吞从他身上爬下去:“那好吧,我等阿爹再过来。”
随着阿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时归的表情很快就变得沮丧起来,以至于二兄没回来都没发现,等再回神,车帘外则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时归?”周璟承站在车板上,低声唤了一句。
原是时序过去与他换班,想到自己好歹有个能挡光的马车躺一躺,若不管太子,叫其幕天席地,后面再赶路追上来,好像有些不太友善。
几经思量后,他只能客气两句:“殿下不如也去后面的马车歇一歇吧,上面备着餐食,正好能用晚膳。”
谁知周璟承只考虑了瞬息,紧跟着就应承下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序:“……”
说出去的话,总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于是他只能黑着脸,目送太子脱离队伍。
待周璟承说明来意,时归恍然大悟。
她赶紧将身下的位置让出来,主动避去了阿爹刚刚休息的地方,那边的软枕薄被还没来得及手,正乱糟糟地推在一起,总不好让太子殿下去收拾。
时归打起精神:“太子哥哥快进来吧。”
阿爹在马车上睡觉,时归那是恨不得处处周全,莫说只是跪坐在旁边守着,便是给阿爹当枕头,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殷勤侍奉左右。
可等上车的变成太子,他可就没有这等待遇了。
时归也只是贡献出软枕和薄被,而后又递了一盏温水,便返回到另一侧去,
“你——”
“太子哥哥肯定也是累极了,快快歇下吧。”
时归匆忙一句话,打断了周璟承的寒暄,他顿了顿,只得颔首称是。
因担心从座位上滚落,周璟承睡得并不安稳,傍晚时被一阵肉香唤醒,睁眼就见时归已准备好了餐食。
晚膳只准备了五份,其中一份留给时二,三份给时归和空青竹月,余下的一份,自然就是太子的了。
时归当然也想给阿爹改善伙食,但时序既在阵前,要给他送饭实在太不方便,且时序出发前就曾交代过,他会与众士兵共苦,士兵吃喝什么,他也吃喝什么。
想到这里,时归不禁撇了撇嘴。
难得有一口热腾的饭,周璟承也没有拒绝,只是道了一声谢,抓紧时间将碗里的汤汤水水都吃了个干净。
好在他临走前说了一句:“等过两日方便了,孤在将公公替回来。”
时归眼前一亮,真心说道:“多谢太子哥哥!”
后面的路途,常有时序和太子轮换着来车上歇息。
这对时归虽折腾了些,但想到每隔两三日就能见阿爹一面,欢喜总是大过麻烦的。
以至于她看太子都觉得和善许多,偶尔也能搭两句话,或者问一问阿爹不肯细说的路上景况。
后来为了方便时序和太子休息,时二不知从哪寻了两块木板来,与马车上的座位拼接在一起,一边搭在座位上,一边搭在小桌上。
虽还是伸不开腿,但总不怕睡梦中滚落了。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赈灾的队伍终抵达南阳郡。
此次受灾的两个郡县分别是东阳郡和广平郡,前者因地势稍高,灾情还好些,而后者正处盆地,洪水冲下,直接让整个郡都化作汪洋。
偏偏东阳郡又正好挡在广平郡前,去往广平郡的两条官路,也都要经过东阳郡。
甚至若不先将东阳郡的灾民安置了,后面广平郡的流民都无处安放,更别说泄洪救灾了。
自进入东阳郡,左右景致与之前截然不同。
其实在临近东阳郡时,道路上就经常能看见灾民的身影,多是些正当壮年的汉子,少有见到老弱妇孺,但哪怕是壮汉,如今也全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他们中途曾碰见一大波灾民,加起来足有二三百人,其中生病的人占了半数,又有家眷拖累着,导致这些灾民不好再往前,只能寻了个路边停下。
当看见朝廷的赈灾队伍后,这些人同时站了起来。
时序几人商量后,决定原定停留半日,先是将队伍里的粮草分出些,煮成稀稀拉拉的粥水,让这些灾民垫垫肚子,而后又派出随行御医,给其中的病人看诊。
好在生病的这些人也只是染了风寒,又拖了太久,有些伤及肺腑,并未出现灾后常见的瘟疫等。
周璟承原本是想给他们留下粮食的,可时序却拦住了他,反问道:“殿下觉得,我们便是真留下了粮食,便真能分到所有灾民手中吗?”
且看那二三百人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妇孺,若她们身边有当家汉子还好,可若独身一人,焉知能否抢到粥米。
其中更有人凑在一起,眼中泛出贪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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