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了敛衣襟,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便是被他撞见了又如何?阿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时归顺着阿爹的思路去向,确实说不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来,只是,“这不是我之前在他面前隐瞒了身份,又不知他对阿爹的态度,就想着缓一缓嘛。”
“万一他对阿爹心存芥蒂,又一下子知晓我曾骗了他,难免不会心生怨怼,怕会影响到之前相救的恩情。”
却不想,时序依旧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眼下的祁相夷不过一个未入官场的无名学子,莫说只是对我心有芥蒂,就是真的恨我入骨,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我与他并无交集,如何也不到结仇的地步吧。”
“阿归。”时序轻叹一声,“你将他看得太重了。”
他能理解时归对祁相夷的看重和紧张,也能感同身受她的担忧,但从另一角度来看,既是还未发生的事,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就如他早些年提出的那般——
将其杀之,一劳永逸。
时归身体一震,抿起唇角,半晌不语。
时序又问:“既是撞见了,倒省了你继续躲着,之后阿归可还要再跟他正式见一回?”
这一次,时归倒没有过多迟疑:“……要见的。”
“以林七娘子的身份?”
“唔——掌印的女儿也行。”说出这话时,时归心头骤然一轻,让她越发肯定,“阿爹说得对,没什么好怕的。”
打定了主意后,她便想尽快将这一事解决掉,转口又说:“那就这几天吧,我寻个机会再与祁相夷见一回。”
“到时候我再探一探他对阿爹的态度,无论好坏,我的身份都不瞒着了,我是阿爹的女儿,我该骄傲才对。”
时归撑住圈椅的把手,兴致勃勃道:“再说了,其实我也不算骗了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隐瞒罢了,毕竟林七娘子也是真实存在的呀,京城好些人都知道的。”
她默默想着——
祁相夷若对阿爹印象不错,那正好借她之口,再宣扬宣扬阿爹这些年做的好事,将那好印象给加固些。
若是不好了……阿爹才没有不好呢!
想通关窍后,时归身上的丧气一扫而空。
她从椅子上下来,这才意识到时辰太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好像耽误阿爹休息了,阿爹对不起噢……”
时序轻笑一声,挥手将人打发了去。
……
第二天清早,时归一醒来,就开始操心昨晚的事。
她是个爽利的性子,只要心里不抗拒了,做什么都是尽快,何况只是跟故人见个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亲手写了请帖,一式两份,分别给祁相夷和李见微,将见面的地点定在林府,时间就在两日后。
待下人将请帖拿走后,她只小坐了片刻,就叫人备上马车,只给阿爹留了个口信,就如往常一般出门去。
先前她还想着,京城就那么大,为了避免跟故人见面,她一定得少出门才行。
可如今没了这等担忧,她在外行走两天,也根本没有遇见不想遇见的人,虽有概率的关系在,可也从侧面说明,她一开始的担忧确实有些过度了。
就这么过了两天,到了约定时间,她早早去了林府。
就在时归刚坐下不久,就听门房来报,说是有两位公子到了,一位姓祁,一位姓李。
时归坐直了身体:“快请!”
门房退下后不久,祁相夷和李见微就被引了过来。
自那晚与时归重逢后,祁相夷很是迷惑了一阵子,中途也曾与李见微打探过,只是李见微本就要藏着自己的性别,又不清楚时归的想法,好些东西都不好明言。
到今天见面,祁相夷根本没能得知多少额外的消息。
甚至在他见到林府的牌匾时,还下意识呢喃了一声:“原来七娘子真的姓林……”
与他只一步之隔的李见微嘴角颤了颤,也不知这京南的宅子如何改了林姓。
几人见面后,沉默的气氛又是蔓延了好一会儿。
时归回顾着阿爹说的话,再三给自己打气,终于开口说道:“东阳郡一别,如今也有小三年了,未曾想能在京城遇见相夷,倒也是一种缘分了。”
不知想到什么,祁相夷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他稍稍颔首,继而道:“我曾受七娘子援助和鼓励,自不敢荒废时光,好在积淀三年后,终不负七娘子期许,得以入京参加会试。”
但时归知道,哪怕当日没有她,祁相夷也会在这一年入京,继而开启他宦海沉浮的一生。
时归敛下眉眼,声音变得轻微些:“是啊,一眨眼就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过今日约你二人来此,除了叙旧,想必大家都有疑惑在的吧?”她很快打起精神,挑破几人之间的介意。
“我想想,不如……唔,就从我开始吧。”
时归重新抬起头来,眸中闪着温和坚定的光,笑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直接问呢?”
“这——”祁相夷自觉这样有些冒犯,可他又着实好奇,对真相的探究压过他的理智去,让他问出第一个问题,“那我就冒犯了。”
“我记得七娘子在东阳郡府城时,曾言您是郡守的远房亲戚,避难而来,故住在府衙之中,后家中亲眷催促,方离开回家,不知七娘子如今为何又出现在京城呢?”
“我记得……当初七娘子离开后不久,朝廷派过去的赈灾官员也回撤了,七娘子跟赈灾的官员可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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