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他们之间那份不知深浅的缘分像是层层递进的阶梯。不知不觉中,他已用上亲密这样狎昵不庄重的词眼。跳窗逃跑,被人追债,生活拮据,都是云酽从未经历过的生活。所以他感到稀奇又惊惶,可是和他相依偎的这个人在发抖。在这一刻,他对宋青的好奇感到达了顶峰。他好奇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故事,他的一切。讨债人不知用什么方面撬开了门,小屋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厚重的书本被掷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呼救。还有玻璃被敲碎的脆响,云酽知道,易碎的并不只有玻璃。他不记得他们的拥抱持续了多长时间,可能在踹门的人大喊大叫了多久,他们就贴在一起多久,没有人尴尬喊停,只是任由火苗随风飘摇。窄巷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直到楼梯再次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他们才慢慢分开,贴在墙壁上,脚下踩着湿滑的苔藓,时不时脚底一滑就会有失重的感觉。云酽感觉自己完全处在失重状态,没有地心引力的牵制,他的情绪就像一只随时渴望遨游的鸥鸟。宋青是出现在他十八岁人生中的一个小小问号,他对一个缘分尚浅的人充满好奇。宋青贴着墙根伸头去寻那群人的身影,完全确认他们消失后,才招手示意云酽一起上楼。门锁已经被他们破坏,木门上残存几个脏污的鞋印。小屋里一片狼藉,刚才被宋青收放在书架搁板上的书,被撒气撕掉了许多页,露出狰狞参差的边角。云酽走进去帮他一起收拾,眼角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他注意到了碎在餐桌旁的那只花瓶。吹制玻璃,自上而下通体琥珀色,晶莹不沉闷,银色月光泻在它的碎片上,渐变效果更显优雅。银杏蝴蝶镶嵌在瓶壁上,扑朔翅膀,栩栩如生。落在地板上化为一地碎片,像是宝石蒙尘。云酽记得这只花瓶,沈於容的办公室有只一模一样,那只银杏蝴蝶,他不会记错。这是一个来自丹麦的牌子,须得提前预定才行,沈於容曾因为助理没能给她定到满意的作品而大发雷霆,云酽印象很深。设计师在哥本哈根一年才出不到五十只作品,如果是高仿,做不到如此细腻。艺术品花瓶在这间灰扑扑的小屋里显得格格不入,云酽吞下疑惑,拿起扫帚和簸箕把它扫干净。除此之外,屋子里倒是没有其他贵重物品。云酽对被倒进垃圾袋的花瓶喟叹:他不知道宋青究竟欠了多少钱,但是如果他们把那只花瓶带走,最起码能补上极可观的一部分。他脑中疑云纵生,又叹息讨债人不识货。如果这只琥珀花瓶里放今晚在面馆见的那几只蝴蝶兰,一定很相配。把被推倒的沙发和椅子扶起来后,房间和闹剧发生之前也没什么出入。宋青先去洗了个澡,浴室里再度响起哗哗水声,连绵不绝。云酽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宋青给他倒的一杯水,他鼻尖恍若又嗅到那馥郁柑橘香。短短十分钟里,他想了很多,想宋青带他逃跑的时候结实的怀抱,想林观秋的自行车和宽阔的脊背,想云孝琬此时此刻焦头烂额的模样。花洒和墙壁发出磕碰的声音,水声终于停止,宋青下半身围着浴巾走了出来,身材漂亮精瘦,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走势精悍利落,尚未脱离少年的青涩,又已然具备莫大蛊惑的成熟气息。未干水珠从他的肩膀滑到了没有一丝赘肉的紧实腰腹,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悄悄升腾,消失得引人遐思。处在陌生环境中的云酽很机警,听到声音下意识便往声源处寻去。云酽:“......”宋青:“......”四目相望,宋青尴尬得差点脚底一滑摔倒,急忙转过身去关上了浴室的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套衣服的声音,宋青独居习惯性洗完澡不穿上衣的惬意,蓦地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活物的诧异,还有被看光上身的羞耻,都被一帧一帧慢放在云酽眼前,他忍不住“哧”的一下笑出了声。他倏而想起“纯情”这个词,用它来形容宋青可能有失偏颇,可是云酽决定在这一秒昧一昧良心。笑声驱散了他心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云,好像丢掉的蝴蝶去而又返。在过去的这五个小时里,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及时行乐”的享受。浴室门再次打开,这次宋青裹得严严实实,云酽发自肺腑地好奇:“不热么?”他刚才刚洗完头就又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哪寸皮肤紧贴着衣服都不舒服。可现在宋青不仅穿着件短袖睡衣,还搭配了成套的睡裤,身上还披着浴巾,看得云酽心都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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