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上视线,一人沉默,一人哑然。宋见青并非有意把气氛变得沉重,只是觉得简嫃这句话极其符合此时心境。于是他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云酽的腿,讨饶,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话谢罪。从前他觉得自己与故乡的联系长达十几年,平淡无波,除却变得畸形的亲情没什么好再留恋的。直至今日他踏上石桥,柳叶递来熟悉的清香,他低头垂目瞧去,在翡翠般的河面上寻到他和云酽挨得极近的身影。他才发现原来是梦一般的结尾为整场长达十八年的旅程缀上繁花。碗中豆沙只剩浅浅一弯,云酽无措地划拉着木勺,眼神似是嗔怪。实际上他被宋见青自我剖白与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发懵,不知该作何反应,又想安慰,又怕人家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慰、情况越来越糟。旅程中最怕好心情消失,宋见青先低声哄他:“我只是突然想到,没有其他意思,你别怨我。”木勺被安然放回瓷碗中,云酽那双掬着潋滟水光的眼浅阖,复又睁开,望着他面前的人。窗前卷着竹帘,店内技巧别致的灯不如外面天光。他眼中倒映着清澈的另一个宋见青:“不会。”永远都不会。小插曲过去,他们又像两个无所事事的游客一样,看到哪里都新鲜。当然,云酽是真的新鲜,宋见青是陪着他一起看看自己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的街道,别说哪家店口味如何,就连门檐哪里缺了块瓦片都知道。油汆团子、正仪青团、海棠梅花糕,云酽对这些来者不拒,是位非常贴心的旅客。但是他偏偏对蛋黄烧麦抵触非常,瘪着嘴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宋见青觉得奇怪也好玩,他问:“为什么?”那蛋黄烧麦被搁置在笼屉中的确可爱,但是云酽不想再重蹈覆辙,他支支吾吾:“你们南方烧麦里面全是糯米......没什么味道,不太符合我的口味。”“谁说的?”宋见青一挑眉,见他像是真的吃到过很难吃的烧麦,于是决定改变方式,“那你等我一下,我买几个尝尝。”“哎......”云酽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宋见青就已经和老板娘用苏州话交谈上。没办法,他总不能让苏州人放弃自己家乡美食吧。他极少听宋见青讲苏州话,大学刚在一起时还总缠着想让他说两句,觉得很新奇。于是他眼巴巴凑过去,怀中抱着其他糕点,眼中盯着宋见青手里的蛋黄烧麦,暗暗含着嫌弃。宋见青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与老板娘告别,捏起一只烧麦问他:“你确定不尝?”或许是上次他们买的不正宗吧。云酽立刻就在心中扭正关于烧麦的误解,这盒烧麦看上去就比之前的卖相好,油香四溢。他踌躇着回答:“那,我尝一下?”“不好吃就还给我,”宋见青说了与当年喝绿豆水时一样的话,眼中却轻掩着狡黠,“不要勉强自己,毕竟不符合你的口味。”他的话让正尝到美味烧麦的云酽一噎,夸赞的话与烧麦一起咽了下去。云酽不甘示弱,嘴硬道:“一般吧也就,再来一个。”\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第77章 我见青山他们被交错的时空撩动情绪,一间杂货铺旁的白石墙上被人挥墨留印:等你很久,你还没来,我却已习惯了等你。从前云酽觉得“等待”是被赋予饱满情感的动词,从得知他会来的那一刻开始怀揣期许,无法自抑地陷入自我编织的美梦中。时针滴滴答答过得极慢,仅仅是旋转半度,心跳却空好几拍。在等待的时光中沉闷被稀释,茫然被幽闭,哪怕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癔症,也总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后来他被赵祐辰抓住把柄,胁迫中不得不离开,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直至天空犹如纸浸在油中,夜色重得很煽情,他靠在陌生的玻璃窗旁。闷热潮湿的水汽积闷,他望向亘古不变的月亮,意识到那些终将被拥抱以待的是有结果的等待。至于无望的等待,只是经久不愈的伤疤,一遍遍趁着傍晚折磨人。他沿着河边走,恋恋不舍地看向许多地方,紧闭左眼靠右眼独自聚焦,用四根手指比划出相机的造型。宋见青紧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任由他目光贪婪地落入水中。像是怕他想不开似的,宋见青终于开口询问:“怎么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像是被架烤的木头,哔哔啵啵燃烧,萦绕在两人之间,云酽有种自己被他亲昵抱着的错觉。这种气味让人头晕目眩,云酽忍不住舔了舔舌尖,开口道:“我在想,究竟怎么样能让我永远不会忘掉这种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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