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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说话声中,一炉香很快就燃见了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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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窗边的一粉衣女婢瞧见,轻手轻脚取来香篡往炉里重新添香。

盈时这会儿才像是想起来,她给桂娘使了一个眼色。

“我这些时日时常心悸不宁的,听人说起蝉蚕香的神奇便买了一些回来用,用了几日效果甚好。听闻祖母苦夏,便想起给祖母和两位夫人二嫂子各带了一盒回来。”

语罢,桂娘便将早准备好的香盒递给各房主子身后伺候的丫鬟们收着。

蝉蚕香近年来名声渐起,说是南越传来的安神香,于香道颇有研究的萧琼玉自是听说过的。

她难得起了几分新奇,亲自动手接过。

老夫人近来苦夏,身子弱又用不得冰,被这热天惹得心烦意乱,听闻便睁开了眼与身旁伺香的婢女道:“就烧老三媳妇儿大老远带回的东西。”

婢女‘哎’了一声,接过身旁婢女递过来的香盒,伸手打开。

里头盛着茶褐色细腻的香粉。

她边往香炉里布香,引火点燃。一缕缕紫烟顺着香炉氤氲而出,慢慢消散。

众人不免屏气凝神,闻了起来,可是这味儿却是怎么闻都觉得不对劲儿。

萧琼玉脱口而出一句:“这闻着倒有点芜香味儿......”

盈时凝起眉头,显然有几分不开心:“嫂嫂怕是闻错了?”

芜香不过五钱一两,蝉蚕香却是翻了百倍不止。拿着好东西给了你,却得了这般一句。

谁听了心里能欢喜的?

萧琼玉自觉失言。

谁知等香燃起,越往后闻,满屋子越是藏不住的芜香,便是不懂香的人也能闻出不对劲儿来。

这哪里是什么一两千金的蝉蚕香?分明就是芜香!

守在香炉旁边填香料的婢子尚未走开,却见那赠香的三少夫人已是白着一张脸急急走过来。

盈时一把掠过婢女手中自己方才才送出去的香盒。

韦夫人跟着眉头拧紧,眼皮微跳,冲着身后嬷嬷使了个眼色。

萧夫人瞧着这番阵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看戏可不嫌事儿大,当即问道:“这是怎么的?可是侄儿媳妇早晨出门的急,拿错了香不成?”

盈时紧咬着唇,缓缓点头:“怕是我的嬷嬷着急出门拿错了去。”

说着,她看向桂娘,语气重了几分:“你回房再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出来的急拿错了?”

桂娘一脸的惊愕,急上前两步接过盈时手中的香辨认,一息过后脸色漆黑,朝盈时耳畔低声道:“奴婢还没老眼昏花到拿错了香,只怕就是那群婆子们昨夜里给私换了去!”

她这声是压低了几分,可也没压低几分。

满室寂静,一个个都支起耳朵来听呐,总有耳灵听见了的。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萧夫人心里就早有了定论。

她眸光瞥向一旁面容僵硬的韦夫人,转头便朝着上首老夫人走过去,附耳过去说:“侄儿媳妇院里这些婢子还的了得?竟是敢偷换了主子的香!”

老夫人似乎没听见,又问:“什么?”

韦夫人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起身便欲打断萧夫人的话,萧夫人却比她更快,一副震惊模样:“方才母亲怕是没听见那嬷嬷的话,说是侄儿媳妇房里出了贼,私底下偷偷换了香呢!”

老夫人听过后偏头去唤盈时:“你过来说说,此事可真?”

盈时身段纤弱的站在香炉边上,手里紧紧攥着自己前一刻才献宝一般献出去的香,眼里氤氲着水光,一副不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模样。

老夫人见此,便绕过她去问桂娘:“你替你主子上前来,细说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当了几十年的老封君,国夫人,身上的威严气势极重。

桂娘跪朝她脚边有些害怕的垂着头,叫屈道:“我也是胡乱猜的,只怕当不得真,昨儿晚上我就听见厢房里有声儿,许是......许这香就是被她们昨夜混了去......”

老夫人可不好糊弄,她端坐在塌上,显得居高临下。

“怎就纵的她们犯下这事儿?”

桂娘还没开口,萧夫人却是接过了话:“母亲只怕不知,这府里婆子们一个两个沾亲带故的尾巴都翘上了天!我做了这么多年梁家的媳妇儿时常被她们糊弄了去,更何况是才入门的侄儿媳妇?”

老夫人并非是不知她们这些大宅深院的阴私,只是不相信这事儿会出现在自己府上,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当家的往日仁慈,养大了胆大包天的奴才来。沾亲带故?沾谁的亲带谁的故?谁家不要脸的奴才与主子沾亲带故上了?”

韦夫人听着这话,再想装聋作哑也不成了,她连忙坐起身努力表现出自己也被蒙在鼓里的气恼模样:“媳妇儿这就去抓出这些手脚不干净的,打出府去......”

萧夫人却恨不能将这摊浑水搅的更浑:“大嫂!依我看谁也别通气,你身边那些老妈子们跟侄儿媳妇院里的连枝同气,只怕那些老货耳目多的是!你一去她们转头提前就知晓了风声就将赃物藏了起来,如何还能搜到?不如这就偷偷差人去搜!这个时辰主子不在身边,一点风声没传出去的,还不知她们在园子里如何作威作福!”

老夫人一听萧夫人这般言辞,也觉得可行,当即便亲自发令自己院里的仆妇嬷嬷:“你们都听见了二夫人的话,事别闹大叫人看了笑话。”

“诺。”

盈时不曾想今儿这出她一个字没说,便叫与韦夫人针锋相对的萧夫人全替她说了去。

还处处堵死了韦夫人的退路。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

夏日时节,蝉儿挂在枝头一声声鸣叫惹人心烦。

春兰走出院子就瞧见一群丫鬟们围在水池旁边喂鱼嗑瓜子聊着天,当即火大。

“昨晚少夫人都说了几回蝉吵,惹得她睡不下,你们几个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得闲了还不快去寻个竿子来把蝉沾了去!”春兰骂。

岂料这些人压根儿不怕她,当即惹得众婢子白眼一翻,连声呛她:“去哪儿寻竿子去?我可是寻不着!”

那些人互相护着,你一嘴我一嘴:“春兰姐姐没瞧见我们在喂鱼么?都是当奴才的,我们还是梁家本家的奴才!”

“是了!谁还比谁高贵了?”

“春兰姐姐是少夫人贴身婢子,日日都是房里跟前伺候的,可没我们这么多的活计!瞧着您也是闲来无事,不如自己去前院寻根杆子,沾蝉去!”

“你!你们!”春兰气的心肝疼,正欲回骂,抬眼就瞧见园子外头来了许多人影。

一群外院的仆妇提着棍棒麻绳等物,大刀阔斧走进来。

“把所有婢子叫到身前来,库房,耳房,外寝有门的通通守住!”

廊外四处嘈杂,那些方才还吊儿郎当倚着假山怪石喂鱼的婢子们一个个犹如老鼠见了猫,匆匆站起来。

曹妈妈得了信,眼瞧大事不妙,急匆匆扭身子跑回房,肥胖的身姿几乎就要跑出残影,好不容易回到后罩房分给婢女妈妈们的住处,却见前院婆子们已经凶神恶煞的守在了门口。

“这番阵仗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曹妈妈看了一眼往日与她颇有些情分的冯家婆子,探听消息。

往日与她亲如姐妹的婆子如今也只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曹妈妈眼皮直跳,暗道大事不好。

眼瞧已经有婆子进自己住所搜查,她伸手拦在跟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谁吩咐你们来乱搜的?三爷走了你们便以为没了当家作主的男人了!当心我去寻夫人说理去!”

这夫人说的自是韦夫人。

以往搬出韦夫人,府里这些奴才们无人不怕,只怕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今日终究是不一样。

奉了令搜查昼锦园的婆子们甚至都不敢耽搁,伸手将曹妈妈狠狠推去一边,身后人便寻了钥匙撬门闯进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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