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母亲并不十分认可这一主流,但她为了讨好儿女们,为了保住儿女们对她尚有的孝敬,她也只好随波逐流,跟随着他们一起骂梦独,说二十二年前真的不该生下梦独,若早知今日,若早知他如此之毒,当初真该一生下他就把他溺死在大尿罐里。
梦向花说:“那颗流星就不是个好兆。”
梦向米说:“狂风暴雨也不是好兆。”
梦向财说:“还有那个怪怪的戏班子。”
梦向权说:“俺那时候还小哩,不记得什么,反正,毒儿来咱家是寻仇的。”
梦守仁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下这个怪胎哩。”
老母亲说:“俺可是怀了他整整十五个月哩。”
梦向花说:“不用咱教育,有他的领导帮咱教育,不是挺好吗?”
梦向米说:“梦毒这一作,可把咱家的门风弄坏了,名声也坏了,不只坏了他一个人,恐怕是,大姐大哥家的孩子现在也快长大了,找对象考大学也会受影响哩。”
梦向米在故意让梦向花和梦向财记恨梦独,她这么一提醒,大家更进一步认识到梦独给他们一家人给他们的后辈造成的恶劣影响,于是,他们更加夹七杂八地骂起梦独来。
梦守仁和老伴儿呢,也只好继续骂梦独,以显示他们对生下梦独这一不可更改的现实状况的羞耻与追悔莫及。
从他们的话听上去,似乎,在梦独出生之前,特别是在梦独遭此大劫之前,他们的门风有多高贵,让他人高不可攀,而今,全被梦独给糟蹋了,他们将来可能会经受的不幸也全是梦独带给他们的。
说着议着,梦向花等人将他们各自听到的谣言在此作了汇总,这些谣言也让他们更加预感到了梦独面临的危厄处境,他们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是,梦向米却终于绷不住情绪,忽然间,令所有人不明所以的,她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终于抑制不住地将幸灾乐祸四个字溢于脸上。
老母亲说:“近些日子,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听谁说的呀?”
梦向财说:“梦胡香她哥在村上跟别人说的。”
梦胡香她哥当然是听梦胡香说的,梦胡香呢,就是听苟怀蕉一家人说的了,当然,还要添上自己的加工和渲染。
但,苟怀蕉的所有谣言,却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的。
可是,连她自己也明知是谣言,她多么希望谣言变成血淋淋、活生生的现实。她曾是“爱”梦独的,爱极生恨,所以她的仇恨就成平方成立方地翻倍。既然得不到梦独,那就只能毁掉梦独。
苟怀蕉越来越担心她的谣言不能变成现实,她开始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起来。万一那个一身充满毒汁的梦独还在军校里待得好好的呢?万一梦独没有被开除学籍呢?虽然明镜高悬的瞿领导跟她亲如一家,虽然瞿领导对梦独极为恨恶,但那所学校并不是瞿领导开办的——既然如此,梦独就还存有一线生机。倘若梦独死里逃生继续上学,而她呢,却把梦独弄丢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苟怀蕉对瞎眼老母和哥哥苟怀砣说:“俺想去学校看看,梦毒还在不在那个学校里上学。”
苟怀砣说:“俺陪你去!”
虽然苟怀蕉已经看见梦独被瞿冒圣等人打翻在地,虽然她还没有亲眼看见被打翻在地的梦独彻底输掉彻底垮掉并且被踏上几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但她还是预感到,在场婚约之战中,她和她的家人必将得胜。所以,连日来,她和她的家人心情大好,黑色的花朵在胸中绽放开来,他们提前啃吞起胜利的果实。当她提议去学院看看梦独是否还在那里时,与她的哥哥苟怀砣一拍即合。提前啃吞的胜利果实让他们肚腹发胀,也使他们心里有了很厚的底,二人说干就干,怀着必胜的信念,第三度到涂州**军事学院——梦独曾经就读的那所军校。
昂首阔步走在军事学院里,苟怀蕉和苟怀砣早经毫无拘束之感,就好像走在苟家宅子的村道上一样,生出主人的感觉和豪情。他们兴奋地想,不一会儿,就可以见到明镜高悬的瞿冒圣瞿领导了。特别是苟怀蕉,心里无比感恩瞿冒圣,不见冒圣想冒圣,见了冒圣格外亲,不是一家亲,胜似一家亲。她心里太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瞿冒圣的鼎力襄助,在她与梦独的这场婚约之战中,她很难取胜;只不过,再一想,心里有些酸酸的疼痛,她虽然得胜了,却失去了梦独,还让梦独获得了自由。
他们来到军事学院时,正是中午时分,学员们吃过了午饭,有的人躺在床上午休呢,也有人在写信或温习功课或洗衣服。
苟怀蕉和苟怀砣熟门熟路地进了学员十四队所在的楼栋,拾级而上,到了四楼,便可见瞿冒圣亲切的面孔正在墙上看着他们,梦独、林峰等人感觉到的冷若冰霜在他们身上却是如沐春风。
四楼楼梯口左边斜对面就是梦独曾居住的三班寝室,苟怀蕉和苟怀砣并未急着去面见瞿冒圣,而是到了三班寝室门口,门虚掩着,苟怀蕉推开了门,与苟怀砣一起走了进去,惊得个别午休却并未进入梦乡的学员赶紧用被子盖好身体。他们二人,尤其是苟怀蕉,已经不知何为羞耻,在她看来,反正,丢脸也是在丢梦独的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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