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妃还认得。”将那荷包放置在绣榻的侧边榻沿上,秀锦伸手抚了抚上头的交颈鸳鸯道:“王妃,您不必再替秀珠瞒了,她的事奴婢已经知道了。”
秀锦说罢,抬首看向面前突然静默下来的苏娇,刚想说话,却是被苏娇按住了手背止了话头。
苏娇白嫩的手掌覆在秀锦微凉的手背之上,娇软的声音细细柔柔的透着一股子软腻,“秀锦,你与秀珠随了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我却从未给过你们什么好处……”
“王妃,服侍您是我们的本分,而且能够服侍王妃,是奴婢与秀珠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打断苏娇的话,秀锦反握住苏娇那只白嫩手掌,声音轻缓的道。
苏娇摇了摇头,轻轻抽出被秀锦握在掌中的手,娇美小脸上显出一抹难得的正色道:“秀锦,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也希望你好,也希望秀珠好,所以如若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事,想达成的心愿,或者是……想嫁的人,都可与我说,我不会拘着你们,还会风风光光的送你们出嫁。”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秀锦继续道:“秀珠还是个孩子心性,说话直,被我诈几句便什么都说出来了。反倒是你,心思细密,总是不让人操心,做事行动都妥妥帖帖的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周密的都让我插不上手。”说到这里,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苦涩笑意。
“王妃……”秀锦看着苏娇脸上的表情,有些呐呐的开口。
“秀锦,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苏娇的脸上重现娇美笑意,转过了话头。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垂下脑袋,想到刚才苏娇那张悲切的小脸,思虑良久之后才慢慢道:“其实奴婢与夏管家……”
“夏生?”苏娇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她扶着秀锦的胳膊起身,朝外看了看,发现并无其他人后将秀锦往自己身侧拉了拉,然后语气颇有些纠结的道:“他,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虽然苏娇早就看出这夏生对秀锦不一般,但是她却是没有想到秀锦这般性情的人竟然也会背着她……
“奴婢知道,但是奴婢看中的,是他这个人,就算是太监又如何,奴婢欢喜他,便就不会介怀。”这段话,秀锦说的十分笃定,那双温和的眸中也满是坚持。
看着这副模样的秀锦,苏娇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说出话来,只因为她早就知道,秀锦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必会执拗到底,所以这夏生一事,也不是她可以说动的。
“王妃,这事奴婢有数,您不必为奴婢操心,夏生他,对奴婢很好。”秀锦紧紧握住苏娇的手,说话时语气温柔,白净小脸上显出一抹难得的绯色。
苏娇盯着面前的秀锦定定看了半响,然后沮丧的垂头,声音细细的道:“秀锦,我知道你一向是有分寸的,只是这夏生……”看着却不是个简单人物……
“王妃,奴婢知道您要说什么,奴婢不后悔,既然奴婢看中了他,便不会后悔,奴婢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秀锦说话时,那双眼睛蕴着点点星光,那里头满满藏着的,都是对夏生的信任之情。
看着秀锦这副笃信的模样,苏娇微微一怔,突兀的想起金邑宴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现在秀锦这副眼中蕴含星光的信赖模样吗?
回过神,苏娇伸手,尴尬的抚了抚自己烧红的脸颊,声音细软道:“我知道了,那这事,我以后也就不过问了。”顿了顿,苏娇想起秀珠那个傻孩子,轻叹一口气道:“秀珠要有你这么省心也就好了,到现在也不知……”
“王妃,您叫奴婢?”秀珠手里端着一碗奶糊糊撩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那罗裙之上满满都是脏污,发髻也是一副歪斜模样,不知是去哪里滚了一圈回来的。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秀锦看到这副模样的秀珠,皱着纤细的秀眉直接便站起了身,掏出巾帕给秀珠的罗裙弹灰。
秀珠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张冒着热汗的圆脸,将手里的奶糊糊递给秀锦,一双圆眼四处乱看着,声音含含糊糊的道:“刚才,刚才奴婢看到只小猫儿,就,就逗着玩了一会子……”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秀珠在撒谎,但是苏娇与秀锦却也没想着要拆穿她,毕竟这种事她们现在都已心知肚明。
而苏娇看着身侧这两个正斗着嘴的小丫鬟,只觉得那改籍之事已经刻不容缓。
吃完了那碗奶糊糊,苏娇精力不济的先睡了过去,秀锦守在榻侧做着针线活,秀珠蹲在院子里头喂雪团。
春日暖阳细散,院中树木青葱,细花繁密,只几个月,雪团已经长得很大,浑身雪白皮毛,圆滚滚的一团露出一双漆黑乌瞳,抬眸看人之时下意识让人产生的一股颤栗之感与某个人的感觉十分相似,而且大致是因为春日到了的缘故,雪团也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整日里不见踪影,只喂食的时候踩着点回来,但每次回来身侧都会带着一只不同的小公猫,让人啼笑皆非之后又不免的莫名担心她那愈发圆滚起来的身子和陡然加重的食量。
这边寝室之中,苏娇自绣榻上小睡片刻醒来,便见夏生隔着寝室的珠帘正与秀锦细细碎碎的说着话,珠帘轻动,发出叮当细响,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却愈发贴近了两人的心。
“秀锦……”
秀锦听到绣榻上苏娇的动静,赶紧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将刚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苏娇给扶了起来。
喝了一口醒神的热茶,苏娇抬眸看了看那站在珠帘之后的夏生,侧过脑袋压低声音对秀锦道:“这是来找你的?”
秀锦听罢苏娇的话,燥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道:“夏管家是来告知王妃,那选婿大会已然结束,王妃不必再闷在这西三所里头了。”
“哦……”听到秀锦的话,苏娇脸上显出一抹遗憾神色,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
要不是她今日晨间闹肚子的厉害,迫不得已躺在这绣榻上躺了半日,不然早就去看看这震惊金陵城内外的选婿大会了。
看出苏娇脸上的可惜神色,秀锦好笑的开口道:“王妃可知那西域公主选了何人?”
“谁?”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兴味,暗想着竟然还真有那不长眼的敢往那西域公主的面前凑。
“听说是那连辟公府的嫡大公子。”秀锦一边说着话,一边帮苏娇整理着发髻。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的脑中浮现出那连辟公子勾着一双鹰勾眼的阴寒模样,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道:“怎么会是他?”
将苏娇的发髻散开,一缕一缕的拨开理顺,秀锦声音细缓道:“奴婢听人说那连辟公子本不是来参加这选婿大会,而是找我们王爷有要事相商的,却不想半路竟被那西域公主在后园子里头给拦去了路,硬说人家连辟公子长的像她那只飞丢了的训鹰,要那连辟公子回乌孙与她做夫,连辟公子不允,那西域公主便拿了软剑出来威逼利诱……”
“然后呢,然后呢?”苏娇听的正兴起,见秀锦止了话头,赶紧催促道。
“可惜的是那西域公主不敌连辟公子武力,让人给逃了。”秀珠吃力的抱着肥了一大圈的雪团撩开珠帘走了进来,接过秀锦的话道。
“逃了?”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渍的杏眸,抬首看向刚刚进寝室的秀珠,小脸上满满都是讶异神色。
秀珠点了点头坐到苏娇身侧,将身上的雪团放到绣榻上继续道:“不过啊,奴婢听说那西域公主虽然没追到人,但是却直接去了宫里头,想必是去向圣上请旨赐婚了。”
“哦……”听完了秀珠的话,苏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突然侧头往那珠帘处看了看到:“秀珠,夏管家呢?”
“夏管家?奴婢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啊?”秀珠将雪团覆在自己胸前的小肉爪拨开,奇怪道。
“那大致是走了吧……”苏娇偷眼看了看正摆弄着绣榻上薄被的秀锦,声音细细的嘟囔了一句。
还说不是来找人的,这不是眼看着人都来了,说不得话了,这才偷偷摸摸的又走了嘛……
苏娇那张小脸上藏不住事,秀锦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便燥红着面颊给苏娇递过了一杯热茶道:“王妃,喝口茶歇会子吧。”
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热茶,苏娇抚着茶碟上头细碎的雪盖蓝银纹,一双杏眸定定的落到那不断用爪子扒拉着薄被,企图将整个猫身都蜷进去的雪团身上。
“这雪团怎么长这么大了?”举起手里的雪盖蓝茶碗,苏娇躲开雪团突然挥过来的小肉爪。
“以奴婢看,大致是最近吃的多了一些吧。”秀珠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抚弄雪团白花花的肚皮,往常时候雪团是最喜被抚弄肚子瘙痒的,但是这次却不知为何,它一看到秀珠伸过来的手,直接便身子一窜跳下了绣榻往外头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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