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华告诉她,“赵,叫赵沁。”
选了个山崖顶的开阔之地,挑了个明媚的好日子,收拾了岑连、不,是赵沁从前用过的长剑、穿过的衣裳,一并下葬。
徐悦亲手给她刻了碑。
那是他们的朋友啊!
灼华站在山崖边,抱着装着岑连骨灰的瓮,低低自言:“你于元祐十六年来我身边,于元祐二十三年回归大地,从此无人问你前程,无人问你归期,前路你将独行。”
她忽高举了那瓮,朝着崖边凸起的尖石砸去。
岑华脚下虚走了几步,面上有惊,双目微突,却又听她道:“今日放你自由,天高水长,愿你自在,来世无忧。”
山谷里吹过一阵细微的风,卷起山峭上的骨灰,幽幽打了几个旋儿,飞扬到了半空,然后乍散而去,沁在了空气的每一个角落里。
至此,天地无极,任她来去。
岑华怔了一下,细细念着什么,却是无声。
灼华闭着眼,长长一叹,默了良久,她走至岑华面前,抬手拢了拢她被山风吹起的发丝,轻声道:“你若想从此逍遥于江湖,自可离去。若是想留在我身边,可能、还是很危险,但是岑华,很高兴你能回来。”
岑华似乎不解的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只是跟着灼华的脚步一同回了鹤云居。
她们的屋子还在,一切还似从前。
除夕夜。
同往常一样,大管家采买了好些孔明灯,萧氏和两个庶房的奶奶带着丫头们在后头大圆子里的空地上放灯祈福。
看着满天的孔明灯,灼华问岑华,“南方之战后,你们流落到了哪里?”
星星点点的橘色灯火在天际摇摇曳曳,似星子一般,却比星子更明亮,岑华的眼中映着孔明灯的光亮微微闪烁着,“属下被大齐的渔民救了回去,养了半年才好起来。又找了半年,在回贺的常春江下游的一个寺庙里打听到,她被大和尚救了起来,只是没有撑过那年冬天。”
“重伤不治,没了。”
“我也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灼华瞧不清天上有多少孔明灯,只觉得明晃晃的朦朦胧胧一片橘亮,“后来呢?”
岑华道:“回到救我的农户家,给他们打了一年的鱼。”
灼华点头,“这样很好,救命之恩,该报答的。”默了良久,她握了握岑华的手,“那么多个日夜,我等着他,等着你们。有你们两个,徐悦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岑华,谢谢你,也谢谢岑连。”
岑华抿了抿唇,感受着这个冬日里残留在手上的一抹温热,“大公子让我和岑连留在姑娘身边,便是要护着姑娘和姑爷的。这是属下与岑连该做的。”
灼华怅然摇头道:“若是当初哥哥没有把你们送到我身边来,或许你们还在礼王府安安稳稳的活着。我也曾想,若是没有坚持让你们去云南,去帮我护着徐悦,你们这时候也能好好的。可我又庆幸着,那样的艰难危险,幸好有你们两个护着他。”
“这个院里的丫头,我个个都护着,却唯独你们几个功夫好的,总是为我和徐悦出生入死,我们却没能护着你们什么。”
岑华的语调似乎有一瞬断裂:“大公子和二公子常遭人刺杀,暗卫一样死的死、伤的伤。属下与岑连承教王爷麾下大将,是暗卫也是兵,若能举剑杀敌,也是归属。”
是啊。
嫡长孙和次孙,将来的世子和辅臣,他们不死云南的那些庶子哪里还有机会。更或许,朝廷里也有人希望他们死,以此挑起云南与朝廷的纷争。
是暗卫,也是兵,说的真好!
灼华薄薄一笑,若灯火下花枝间的残影,“幸好你能回来,好好活着,替岑连的一起。”
时日悠缓,太后的病逝熬过了冬日,虽下不得床,倒也平稳了下来,苦汤苦药的吃着吊着一口气在。李怀想要回京的脚步没能顺利迈出来。
而沐王府却在开春以后接连办起了丧事,侧妃、小公子一个接一个的过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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