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窈和沈清越冷眼看着。
而魏行昭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借口有多蹩脚,谁会忘记家人还没下车?还是五个人?
到了这刻,魏行昭忽然觉得,他把自己给笼进局里了,就应该叫马车夫去叫人。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站在马车边,先前心中那点狂欢已荡然无存,他蓦然感到害怕,怕撩开车帘看到一片血腥,看到自己的亲哥,还有三个叫他“三叔”的侄儿死不瞑目的眼,更怕看到五个人好端端的在里面,真的只是睡着。
踌躇犹豫地顿了顿手,他才继续往前,捏住车帘一角。
整个过程非常漫长。
漫长到魏老夫人皱起眉头,不得不观察舒青窈和沈清越的神色。
——但凡这二人透露一丝疑惑,她拼了所有,也要把这二人杀了,以绝后患!
帘子终于掀开!
“这!”魏行昭目瞪口呆。
他设想过的场景,竟都不是!
马车内,空空如也……
“三弟,是在找我们吗?”魏行勋的声音从面前经过,又缓缓停下的马车上传来。
两辆马车并列地停在一起,一前一后,从外面装潢到马匹枣黄白鬃,甚至是马车夫的面容,竟都几近一样。
舒青窈也是这一刻才想明白。
原来这车队行至中途,魏行勋的马车夫就把车拐去了另一条路。最后那辆马车趁机超越,占领第二辆马车的位置。至于马车上的六个人,早在变化位置时跳下马车,尾随那边而去。
以魏行昭这颤颤巍巍伸手撩车帘的举动来看,那六个人杀完人后,原本计划是又从中间路上换回来的。只是她和凌桑插了手,裴言又救了魏行勋一家第二回。
眼下,裴言亦在那辆马车上。
魏行昭头皮发麻,浑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三弟怎么了?”魏行勋笑得云淡风轻,“行到半路,墨儿说饿,所以我叫马车夫拐了个弯,去附近街上买了糕饼。可巧,遇到在寺里半途处理公务的裴大人,就一并捎回来了。”
魏锦墨适时地钻出来,拿着糕饼咬了一口。
紧接着魏郑氏也出来了。
她抱着熟睡的魏锦棋。
魏锦书是最后出来的,脸色不是很好,但看着也像是才睡醒的样子。
魏行勋走到魏行昭身边,伸手重重摁了摁他的肩。
随后,魏锦棋一声惊叫,猛地从梦里惊醒。
连连道:“爷爷!我看到爷爷了!”
众人脸色一变。
魏锦棋奶声奶气:“爷爷他的脸黑黑的,好吓人啊,他说他冷,要给他多穿衣服……”
魏老夫人忍不住走下台阶,拐杖杵地,发出噔噔噔的闷响。
“棋儿,你当真看到爷爷了?”
“是呀奶奶,”魏锦棋道,“爷爷还说他痛,叫我们一定去看他。对了!爷爷住的地方好多水啊,到处都是水,哗哗的……”
魏老夫人微微干裂的唇瓣颤了颤,想说什么,但魏行勋先一步开了口:“母亲,是否是父亲的坟茔出了问题?今日还在,我们不如去看看?”
“不可能!”魏行昭斩钉截铁。
为了防止恶灵作祟,他听了高人所言,在上好的棺木里又套了一层桃木棺,甚至用十八颗寒铁钉,沾了黑狗血,死死钉了一圈。
这样的坟茔,绝不可能漏水漏风。
“三弟这么肯定?”魏行勋敛起眼睛。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有些过激,魏行昭缓和两分,道:“父亲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如今下葬不过三月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哇……”魏锦棋大哭,“奶奶救救棋儿!爷爷说了,如果我们不去看,今夜就要吃了棋儿!”
此话一出,怜子心切的魏郑氏立刻抱着儿子跪下了,对魏老夫人和魏行昭弯腰磕头:“母亲、三弟!求求你们,去看一看吧!求求你们!就算没事,看一眼也好,要是父亲今晚真要把棋儿怎么样,儿媳就活不了了呀!”
魏行昭不耐烦地道:“才去做了法事拜了佛,大嫂不必如此害怕!”
“可那佛像流血泪,还有二弟也突然发了疯,这……这……很难说不是父亲的警告……”
“大嫂!”魏行昭提高声音。
他正对着大街,注意到来往的行人开始渐渐驻步。甚至有人小声说:“看哪,魏家又有好戏上演了,当家主母跪小叔子啦!”
魏老夫人显然也留意到了,掩去脸上不耐,弯腰伸手:“好儿媳,快起来。在这跪着,反而吓到孩子。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侧目,李嬷嬷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寻常随身带的哄孩子的糖果,剥开一粒,塞去魏锦棋口中。
魏郑氏不得不起身。
魏锦书却扯了扯魏行勋的衣袖,小小声:“父亲……”
几人朝他看去。
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些,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咽了口唾沫后,才继续说:“其实弟弟的梦,我也梦到了……就在刚刚马车上……要不是马车停下,我还在梦里,醒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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