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时的李晋胸中血早就冷了,养成了乐天知命的性格,抱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宗旨,倒也还把诸个方面都敷衍的过去。不过,他却没有失掉保护自己的本能,同大多数正在地位和权势的斜坡上向下滑落的老官僚一样,他对于官场上的同僚们和长安洛阳来的人往往怀有一种隔阂和戒备的心理,就像一只行动迟缓但感觉仍然清醒的老猫,时刻都在提防着同类的鬼脸和算计。
“李公!”一名书吏进得门来:“松州都督府都督王文佐已经到了,就在府外求见!”
“王文佐到了?倒是好快!”李晋吃了一惊:“他随行有多少人马?”
“只有百余人!”
“百余人?这也未免太少了吧?他城外可还有人马?”
“倒是未曾听说,应该是没有!”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李晋叹了口气:“请他进来吧!恭谨些,前往不可失礼了!”
书吏刚刚离开,李晋便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有些费力的从罗床上下来了,来到屋前阶上,这是他的身份所能允许的最大礼遇了。这几年他虽然仕途上步步倒退,但在易牙之道却颇有建术,不免吃多了些,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了看自己如皮球一般鼓起的肚子,原有的勇气不禁荡然无存。
“下官参见李使君!”王文佐敛衽下拜道。
“你的威名我也曾经听说过,着实是了不得!”李晋伸手虚托:“来,进来说话!”
王文佐进了门,与李晋分宾主坐下,李晋咳嗽了一声:“你此番前来,可有带兵马来?”
“下官是在家乡省亲时接到圣上的手谕的!然后就赶往洛阳面圣,这才得知自己被委任松州都督府都督,然后就直接从剑门入川,哪里还来得及调兵!”王文佐叹道:“不过在下也曾经向圣上祈请从辽东调两千部曲,还有募集一千宣润弩手,一千丹阳刀牌手,不过这些兵马还在路上,少说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到了!”
“宣润弩手和刀牌手?不错,不错!王都督果然是老行伍了,确是恰当!”李晋听到这里,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虽说还要两个月,但也总比没有好!只要能熬过这个秋天,便好了!”
王文佐听得话风不对,赶忙问道:“使君的意思是——?”
“是这么回事!”李晋咳嗽了两声,解释道:“这松州都督府始建于贞观二年(628年),下辖崌、懿、嵯、阔、麟、雅、丛、可、远、奉、严、诺、峨、彭、轨、盖、直、肆、位、玉、璋、祐台、桥、序等一共二十五个羁縻州。王都督应该也知道,这些所谓的羁縻州,其实和内地的州郡大有不同,原本不过都是些原为邓至、吐谷浑、氐、白兰、党项及其他羌胡部落。贞观初年我大唐国势昌盛,这些羌胡便相继归附。但从贞观八年开始,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吐蕃人兵势渐盛,开始向南扩张,其间虽然与我大唐有过几次交兵,还约为甥舅之国,但其吞并羌胡逐部的势头从来没有改变!”
“那我大唐就没有想办法制衡?”
“有呀!”李晋叹道:“有过几次交锋,但也未曾讨到什么便宜,主要的法子是将羌胡部众迁到内地!”
王文佐点了点头,未曾说话。正如李晋所言,虽然在贞观十年的松潘之战中,唐军先败后胜,取得了胜利。但这次胜利是不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无论是唐还是吐蕃在当时都认识到了眼前的敌人并不好对付,和平对于双方都是一个更有利的选择。于是在不久后唐太宗就把一个远支宗室收为养女,嫁给当时的吐蕃国王松赞干布,两个帝国之间的关系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
在太宗皇帝在世的时间里,吐蕃是以大唐臣属的身份活跃于历史舞台的,不但屡次派出使节进献礼物,还出兵协助唐军在西域甚至印度的军事行动。而吐蕃也从这种同盟中获得了相当的利益,他们从唐帝国引进了先进的生产技术、文化,加强了自身的中央集权,建立了特有的军事政治制度,完成了从一个部落联盟到封建军事帝国的转变。当太宗皇帝去世,高宗皇帝登基之后,吐蕃人实际上已经不再承认自己是唐的臣属,不过还保留了原有的外甥——舅舅关系。
随着吐蕃实力的增长和唐对西域、青海等地的控制,两个强权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没有爆发直接的军事冲突,但吐蕃的军事行动却变得愈来愈咄咄逼人:吐蕃不听唐高宗的诏谕,在龙朔二年(663年)年灭亡了吐谷浑,控制了青海河湟地带。龙朔二年(662年),吐蕃联合西突厥弓月部进攻龟兹,次年进攻疏勒,麟德二年(665年),进攻亲唐的于阗。唐朝所封西突厥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向安西都护苏海政诬告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谋反,弥射被杀。突厥对唐朝离心,乾封二年(667年),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率西突厥弩失毕部归附吐蕃,吐蕃暂时控制了瓦罕走廊。
如果说吐蕃人在西域和青海的军事行动是鲸吞,那么在川西北的行动就是蚕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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