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床头有妆台,床尾贴墙摆着一架海大的多宝阁,直连着长条案,那排窗户外面就是那方天井,藉着溶溶月光可以看见那棵白玉兰的影,这时节一朵朵全开了,白得有种凛凛的冷气,树底下有石桌石凳,旁边便是通向燕太太房里的海棠洞门。玉漏从前从外头走过,也朝这窗户里瞟过,那时候家具不是这样摆。
她抬手摸架子床的雕花罩屏,润凉的触感,透着香气,从前也不是没摸过这些好料子,但当下想到这些是自己的了,就有种短促的幸福。她不由得狠狠点下头。
这就算和好了,不该说的话抹了过去。池镜笑着走过来,看见她耳下的坠子还因为她方才那一阵点头在摆荡,竟然是他当初送的那对“柿柿如意”。
他自床沿上坐下,手托着一只耳坠看,“怎么戴这个?人家说新娘子新娘子,从头到尾的行头都要是新的 。”
“我人也不是新的人嚜——”玉漏低着声呢喃,恍然有些失意。
池镜听见也装没听见,不过心下忽然理解有的男人为什么偏爱劝伎女从良,想着这个人是为他洗尽铅华,这个人是为他新生的,就觉得愉悦。他还托着那耳坠子没放,顺着摸到她耳垂上去。
玉漏偏着脑袋让了一让,忽然有几分羞涩,“这是红玛瑙的,又是现成的,不是正好?”
“可这是别人戴过的。”
玉漏想起来他说过,这副珥珰是从一对年轻夫妇手上买来的,人家穷了没办法,连嫁妆也卖。不过她还记得他讲的,那小官人说不能私自做主,要问过太太的意思,偏太太不在家,他才在他们家里憋坐了许久。
这倒是个好兆头,希望他将来也这么敬重她才好。
“这有什么,好东西还怕人使过么?那些古董不也是好多人都使过?”她想着闷头笑起来,一刹那笑得烛光也温柔。
池镜心神一荡,便凑下去亲在她面颊,“你今天可不好再讲不行了。”
玉漏先诧异地抬起脸,一下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脸不觉烧得滚烫,嘴里咕哝了一句,多半是逞强。
池镜索性捏住她的下巴,不准她再埋头下去,一面亲着她,一面摸到她脑袋上,将钗环一根一根地都拔下来丢在地上。叮铃光当的,玉漏听得心惊,生怕哪个摔坏了,心砰砰跳个不停,眉头也扣在一处。他先很温柔,她给他亲得忘情,阖上了眼,他就有些急促起来,慢慢像在狼吞虎咽吃她似的。
一会他忽然停住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目光显出种软弱微醺。
衣裳是怎样解掉的她也迷糊,反正觉得他像有无数只手,一时摸在她这里,一时捏在她那里。池镜把手伸进她衣襟里,衔着下嘴唇凑在她耳边说:“穿得这样繁琐。”焦躁的埋怨。
渐渐痛恨她那些衣带简直多得解不完,便把她揿在铺上,使蛮力一气扯开,将她两条臂膀从层层叠叠的红绸缎中解脱出来。玉漏两条手臂摆脱了厚重,忽然觉得无依似的,只好攀到他肩上去。他有了摆弄她的权力,所以她不好说这不行那不行,何况他还有一身力气。她胸前的肉给他握在手中,觉得仿佛是心脏给他握住了,有一种生命因为脆弱不得不依恋着谁的感觉,希望他的手不会拿开。
后来他把她摆弄得跪起来,两手扣在罩屏那镂空雕花的缝隙里,膝下乱堆着衣料,倒不觉得硌人,不过她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姿态,像牲畜一样,因而微微扣着眉头。俨然池镜喜欢,他闯得突然,没给她一点缓和的余地,一下将她撞得贴在罩屏上,痛得哼了一声。
他也没有道歉,反而得意,“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让你觉得痛。”
玉漏扭头看他的笑脸上有丝伤感,觉得这件事就是很极端,既让人痛,又让人愉悦,一时令人兴奋,过后又令人消沉。她给他逼出些泪来,迷濛着眼睛,一只扭着头,想把他看清。
他俯下来,掐住她的下巴亲她,一面不停歇地冲撞着。玉漏听见那声音,像是耳光抽在脸上,恨倒不恨,就是觉得十分羞耻,便报复地咬在他唇上。他总算顿了顿,狠笑着晃两下她的下巴,“咬我?”招来他更放纵的报复。
这晚上像是打仗,他弄得她遍体狼,藉,她也弄他一身伤,早上看见他背上胳膊上好些细细的血痂,阳光照在上头,有种破裂的美感。
玉漏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十分不习惯,望着那红绡帐还觉得恍惚,不知是几时,天都如此大亮了。
她忙推他一下,“要去给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他们请安吧?太阳都出来了!”
池镜“唔”了声,将胳膊一揽,仍旧将她困在怀里,那手在她皮肤上恋恋地游移。他另一条胳膊盖在眼睛上,又睡了会才不慌不忙地道,“忙什么,我们是新婚的夫妻,他们能体谅。”
他们能体谅他,不见得会体会她,本来她如今就是个众矢之的,哪还敢落下把柄给他们议论?玉漏只得先拥着被子坐起来,又推他,他纹丝不动,她又只好带上些撒娇的口吻,“三哥、三哥,快起来!老太太他们想必等着呢。”
池镜吭吭笑起来,撤下胳膊,眼睛从她脸上瞟到下,“你不痛了么?”
玉漏心下一窘,脸上绯红,不能接他的话,知道一接这类话少不得又要闹起来。大白天的,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池镜无趣地爬起来套里衣,走出去开门,丫头们早在廊下端水候着了。青竹领着进去,看见玉漏穿着寝衣慌里慌张在地上拾衣裳,也作没瞧见,只招呼着一班人把东西搁下磕头,情愿的不情愿的都跟着叫“三奶奶。”
忽然见这么些人跪在底下,一下将玉漏惊得跌坐在床上,怔了须臾,忙要找红包。
“起来吧。”池镜懒洋洋地走进来,朝丫头们看一眼,睇了眼榻上,“自己去拿。”
那炕桌上摆着案盘,里头垒着红纸包的铜钱,五百是一包。丫头只看一眼,皆没急着去取,仍旧端起水盆近前来服侍。
独珍娘走去先拿了钱,回头一看,已没了用得上她的地方。她也实在不晓得这样的人家是什么样的规矩,虽然秋五太太嘱咐过几句,但又和秋五太太说的全不一样。
玉漏洗罢脸,抬头看见她无所事事地立在一旁,心下忽有了主意,又将丁香瞅一眼,笑道:“珍娘不懂这府里的规矩,什么都要现学,只好劳烦丁香姐带着她几日。”
丁香把眉一皱,瞅一眼珍娘,“奶奶娘家的亲戚,我可不好带。”
玉漏笑道:“不怕的,她跟着我来,又不是来做小姐太太的,就是来当差的,你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就像带小丫头们一样。”
珍娘昨日便看出丁香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大情愿,呵呵笑道:“不过是些端茶递水的差事,还用教啊?三姨把我看得也太笨了些。”
池镜面盆架前埋头洗脸,一听这称呼,冷不丁笑出声。珍娘一听见他笑,忙不迭由小丫头手上夺了条绢子送过去,在旁低着赧笑的脸,“三姨父也笑我笨呀?”
池镜接了帕子淡淡打量她一眼,有几分姿色,怪不得不知天高地厚。他清清冷冷地笑一声,“我看你倒不笨,心里比她们都机灵。”
金宝听出他言下之意,在那头掩着嘴笑。而后瞅见玉漏脸上有丝难堪,便过去
拉珍娘,“昨日才说过,不要叫‘三姨’,要叫三奶奶,这你都记不住,还说不用教?”
玉漏亦轻笑一声,“就是这话,你在这屋里不懂规矩就罢了,要是出去还是不晓得规矩,人家非但要笑话你,还有老妈妈要罚你呢。你就踏踏实实地跟着丁香去吧。”
恶人就交给恶人磨去好了,随便珍娘和丁香将来是哪个受委屈,玉漏都乐得站干岸。
这厢穿戴齐整,两个人往老太太那头去,池镜在路上还笑,“你娘怎么给你陪送了这么个丫头?”
她娘的心思玉漏还能猜不到?一来是为盯她的钱,二来一个女儿还怕挽不住池镜,还想双管齐下。但不好对池镜说,只说:“没旁的人了,又怕我孤零零的过来他们面上不好看。”
“多此一举。”池镜轻描淡写评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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