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主仍旧死死盯着她,目光凶狠,仿佛要将她立时撕作碎块,“你要走便走,休说我赶你!我求你回来,你肯吗?”
唐恬腹诽你什么时候求过我?口中却道,“大人,我一日夜不曾休息,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好吗?”
池青主冷笑,“你为萧令奔波自然很是尽心。”
唐恬一口气往上冲,直想顶回去,又悬崖勒马忍住,站起来往外走。
“唐恬!”
唐恬简直不想理他,然而毕竟这人好容易清醒,不敢过度刺激,回头道,“等一下。”说着走到门口,果然杨标和萧冲正等在外间,便问杨标,“大人还需用药吗?”
“中台需休息,若能睡下,暂可不用药。”杨标道,“此时开方,也是安神汤药。”
“那便罢了,若要用,我来寻院正。”唐恬合上门,将温着的参汤盛一盏回去。
池青主已经从榻边移到门口——他那缚腿昏睡时早被拆掉,又无轮椅。
唐恬不敢再往下想他是怎样过来的,只能权作不知,“大人用些参汤,再睡一下吧。”
池青主盯着她,夺过汤碗一饮而尽,“唐恬,你回来做什么?”他说着话,越发咄咄逼人,“休要哄我!”
唐恬抬袖拭去他唇边水渍,一时不知怎样开口,九曲十八弯道,“大人可需一二侍从?”
池青主怔住,“你——”
唐恬绷起面皮继续,“薪资大人说了算。”她见池青主仍旧无动于衷,渐渐有些绷不住,耍赖道,“着实没有也不是不可以赊欠。”
池青主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未知多久,目中渐渐蕴出一点水意,水意渐渐凝聚,眼眶无法承受,倏忽滴落。
唐恬心下一紧,合身上前,将他抱住。便觉肩际温热的水意快速蔓延,越来越多,浸过衣衫,触及肌肤,火烧一般,烫得灼人。
池青主木木然由她抱着。久久,极低地说一句,“我真的恨你,唐恬,我恨你,恨你入骨。”这一句话出口,便如大海决堤,唐恬几乎能听到水珠浸入衣料的溶溶声。池青主却仿佛害怕被人听见,拼死命压着声音,无声地哭了不知多久,久到眼泪都已经流不出,仍在一下一下无声嚎啕。
烛火尽熄,黑暗把一切都变得恍惚,只有两个人的体温真实存在。
唐恬只是抱着他,默默相陪。
池青主早已发不出声,却仍旧张着口,贴在唐恬耳边,用尽全力一字一字,“唐恬,你对我太坏了。”话音一落,他仿佛卸下所有重担,头颅向侧边重重一沉,唐恬连忙伸手托住。
唐恬环住他的腰,撑着站起来。池青主意识全失,搭在唐恬肩上一动不动。
唐恬将他移向床榻安置。另外点一盏灯,灯下池青主眼皮红肿,满面泪痕狼藉,偏着头陷在软枕之中。唐恬拧了热巾子同他拭净脸颊。池青主始终半点响应没有,生气全无的样子。
唐恬抖着手试气息,却是方寸大乱,半日也试不出,只得出去寻杨标,“院正来看看大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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