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脱口一句,“裴秀因何事入廷狱?”
“滚!”唐凤年一手掀开唐恬,“你若再同他一处厮混,便不要再叫我阿爹。”
唐恬沉默。
“阿爹知你指望不上。”唐凤年语气冰冷,“我已往诸王府送信。诸王诸相绝不会坐视此等扰乱门阀血脉之事——先叫这厮现了形,再慢慢叫他替你两位兄长偿命!”
唐恬沉默一时,轻声道,“今日叫阿爹知晓,旁的罢了,我绝不许任何人伤他性命,包括阿爹。”
“既如此——你我父女,决一高下便是。”唐凤年拂袖而去。地上已薄薄积了一层雪,皮靴踩在雪地上,吱嘎作响。
唐恬目送唐凤年走远,原地呆立一时,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关上房门,骑马漫行,出了顺福巷,到得苦茶坊门口,平日里热闹的街巷,在这个大雪深夜,空无一人,偶尔一阵凛冽的雪风匆匆掠过。
唐恬下了马,左右寻一时,估摸到了位置。身后酒楼仍然是那一家,身前的文墨铺子已经换过招牌,如今是一家锦绣布坊——
尽都合着门板。
唐恬往酒楼石阶上一坐,仿佛又在眼前看到那个极其简陋的笔墨摊子。那年倒春寒,中京的春日似同冬日寒冷,少年一袭青布夹袄,坐在街口藤凳上,招揽笔墨生意。
那一日着实冷得出奇,路上几无行人。唐恬好容易跟着阿奶和阿娘出一回门,总着一对角髻,作一个男娃装扮。她从酒楼里跑出来,上前叫一声,“哥哥肚饿吗?里边有饭菜,跟我来吃吧。”
少年翻过一页书册,漠然道,“怎受嗟来之食?”
……
唐恬想到这里,忍不住莞尔,果然又臭又硬的脾气,茅坑里的石头。
她那时年纪十分的小,脾气也大,听不懂便以为自己被骂了,火冒三丈,“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少年理也不理。
她翻了翻身上荷包,寻出一只小金锭子掷在他案上,小金锭子骨碌碌滚了 一圈,落在青石板地上,一声闷响。她昂首挺胸,气鼓鼓道,“你既是在此卖字,我买,写吧。”
少年合上书册,低头看她,“写什么?”
“悔过书。”唐恬幼时淘气,总被阿娘罚写悔过书。闻言脱口道,“就写你错了,不该对本姑娘无礼,怎样悔过你自己想,要——”她一指案上纸折子,“写满这一本!”
少年盯着她一时,站起来,拾起小金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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