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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垂着头,下巴勾在心口,被她冰冷的手一碰,激灵灵一个哆嗦,五指痉挛,虚虚抓握一下,微弱道,“救我……”

近来数月,唐恬照顾裴秀如珠似宝——慢说生病,便连夜间迷症都未曾再犯。整个人肉眼可见丰润起来,风姿朗润,有少年气象。

此时一声“救我”,将她一番心血付之东流,无异于一柄刮骨钢刀,扎得她心窝生疼。唐恬有一个刹那的懊悔——他是个病人,不该如此逼他。

第78章 病人我不问了,不问了。

唐恬心中巨恸, 站立不住,双膝一软,扑在裴秀身前。裴秀神志已经不大清醒, 被她这么一坠便跌在她身上, 热炭一样的面颊贴着她, 手足瘫软如绵,间或一两下无意识地痉挛。

唐恬摸索着抚过他面颊, 低声道, “哥哥对不起,我不问了, 不问了。”

裴秀口唇微张,吐息滚烫。

萧冲着实听不下去,叫一声, “出来吧, 我来。”

唐恬擦了擦眼睛,强自镇定,侧过身让出一条通路。萧冲俯身入内,将裴秀连人带被整个抱起来, 回房安置。

裴秀滚汤沸热烧了一夜, 口中胡言乱语,初时一直叫“唐恬”。天近明时,意识不清到了极处, 忽然长一声短一声只是叫“姐姐”, 说一声“救我”, 一时又改作一声“别救我”,状若失智。

唐恬一直守着,听得心如刀搅, 却毫无办法。除了不停手地给他换凉巾子退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疾病的苦海中挣扎求生。

次日近午,裴秀乱七八糟的呓语终于停下,口唇不住细微颤动,却不发声。又一时头颅微侧,慢慢安静下来。

唐恬握住他手腕,心慌意乱中摸不出搏动,抬起头哀求地看一眼许清,“哥哥怎么了?”

许清翻着眼皮看一时,“睡着了。姑娘吓坏了,没见中台有些发汗了吗?宽心,熬过去了。”

唐恬凑近一些,果然见裴秀白皙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她跌坐在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休要放心得太早。”许清道,“此等高热,经一回大伤一回,中台根基本就不牢固,今日之后越发靠不住,你若还想叫他长命百岁活着,速速离京好生养病。否则——你看到裴王君的样子了吗?那便是前车之鉴。”

唐恬沉默。

许清以为她不信,正色道,“杨院正精心伺候数月,裴王君外伤其实已经没什么,此番突然薨逝,实是根基太过薄弱,冬日难熬,稍有不慎便致死命。”

唐恬坐着,呆呆地望着裴秀。经此一夜,什么也不想了——活着就好,往事怎样随便吧。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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