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恩用手抹了一把脸,警告自已不能笑出来。
他可以感觉到,蔚蔚今晚想告诉他的事情,对她具有很强烈的重要性,他一笑出来,说不定又会把她给惊跑了。
她曾抗议过,他以[可爱] 来形容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慌乱无措的模样,有多么可爱!就像小女生站在仰慕的男生面前,总是说错话,做错事。
“你在笑我!”她突然停住。
“我没有。”他眼也不眨地否认。
“有,你在笑我,我看到了!你的牙齿一闪一闪的!”她伤心地指控。她正在努力对他诉衷情,而他,居然在笑她
“没有,一闪一闪的是我的手表,你看!”他故意把持著下巴的手翻转一下,让她看见表面的闪光。
“噢!”
撑了半晌,她彷佛泄了气的轮胎,满腔亢奋垮了下来。
“你一定觉得我像个傻子,或者疯子,说话做事一点道理都没有。]她垂下榛首,两络发丝如同心情指标,泄气地飘动。
趁她防备心稍低,张行恩不动声色地移至她身畔,与她挨靠著同一面墙壁。
“我不会。每个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特色。”
“我的特色是像个疯子?”蔚蔚又抗议地抬起头。
忍不住了!
低沉如醇酒的笑声漫出了他的唇间,洋溢在黑暗里。
张行恩刚开始还只是小笑而已,但是月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她一张莫名又气愤的俏容,他实在按捺不住,没想到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连腰都弯了。
蔚蔚羞恼得娇颜煞红!瞧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取笑起人来,这么不留领地,她真是自取其辱。
“我要走了!我要辞职了!我不要再跟你说了!”她伤心欲绝,吸了吸鼻子,转身就飘向会议室门口。
“等一下,”他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连忙伸手拉住她。
“放开!”蔚蔚怒视他。
一个人在火大的时候,是顾不了形象和羞怯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只是”他勉强捺下最后一缕笑意。“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我忍不住。”
可爱?他是觉得她可爱才笑的?蔚蔚的双颊热辣辣的红了。
“真真的吗?”她讷讷地问。
“真的。”他温柔地向她保证。“你原本想跟我说什么呢?”
回到正题,蔚蔚的心跳再度乱了节拍,回眸一瞧,他还握著她的手。
啊!她涩怯地抽回来,跑回另一端去。
“蔚蔚,那里有玻璃碎片,你站过来一些。”
“我我”她只能摇头。不行,离他太近,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答应你,不会再碰到你,你站到我旁边来。”张行恩沉声说。
“我不是怕你碰”不是怕他碰,难道是怕他不碰?蔚蔚脸色大羞,还好现在没有开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局手局脚地挨回他身前,她又不知道该从何启齿了。
“我们刚才说到,你不知道出口己要什么。]张行恩助她一臂之力。
“喔,对。”她清清喉咙。“总之就是我现在知道我要什么了。”
[你要什么?”他很有耐心,看着浸湿在夜色之中的她,一身飘曳的丝裳,宛如即将奔月的仙子。
[我我要你!”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倒抽了口气,捂著嘴,又退后了三大步。
有一瞬间,张行恩没有任何反应。
几乎是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
“我我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要走了。”她仓皇地摇摇头,只想逃离现场。
凌空切进来的铁掌揪住她,中止了她的逃亡行动。
“乱说的?”张行恩的双眸眯了一眯。[ 这种事也能乱说吗?”
他少见的严厉,让她羞愧得不知该如何出自处。之前想得没错,她真的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不起”她不禁垂低了榛首。
本来不说出口也就罢了,即使她在公司待不下去,两人还是有可能在其他场合遇见!而今呢?以后连见面都很尴尬。她根本不该打破两人之间的生态平衡!
[你哭了?”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
蔚蔚只能不断摇头,泪眼蒙胧中,连他的脸庞都看不清楚。
张行恩将她拉近来,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拭她的泪颜。
[ 喜欢我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吗?”温柔的声音彷佛就在她的耳鬓。
蔚蔚稚气地抹抹睑,然后发现,不是“彷佛!”他真的就低头,在她的脸颊旁。
哭声梗住,连呼吸都梗住。她呆呆望着五公分之外的大特写,斯文秀致的男性脸容。
他冷静地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两人的对望,头一遭没有任何外物阻隔。
泪水浸湿了她的眉睫,在暗夜中一闪一闪,如同晶莹剔透的小星星,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连嘴唇都红红的。小小的鼻翼随著抽噎而窜动,樱唇轻轻颤抖
他轻叹一声,垂首含住她的唇。
蔚蔚呆立在当场。
真是糟糕,他明明打定主意不跟公司女同事有牵扯的
然而,唇下的甜美柔软,取代了任何懊恼。柠檬香气变得更浓,他的舌撬开她的牙关,她颤巍巍的开口,容纳他进入。
双腿再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她软软瘫进他的怀里。
她尝起来,残留著香槟的甜意,也或许,她本来就是这么甜。
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后,满意于手掌心隔著丝料的滑腻触感,将她轻轻压进怀中。
在这一刻,她的灵魂不在体内,甚至不在地球上,浸湿在一个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全然缥缈的感官世界里。
他的舌纠缠著她的舌,他的唇密合著她的唇,他的心跳呼应著她的心跳。她揪著他的衣襟,茫茫然,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好闻的男性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先退开来。
张行恩看着软瘫在怀中的可人儿,叹了口气。
真是糟糕
他不该破除自己的原则的。
可是,她慌乱的模样看起来好可爱,啜泣的模样看起来好惹人怜,而她的唇就在五公分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吻她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为什么喜欢我?”说话时,他的唇拂弄她的唇。
蔚蔚醺醺然睁开眼,水眸漾漾的,池心中央,只有他的脸孔,只有他而已。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何就是这么迷恋他?
他是个极优秀的男人,没错;可是,以她的身家背景,要认识和他一样优秀的男人并不困难。
深印在她唇上的,是他的温柔。一滴一点,一点一滴,渗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远在见过他以前,就让她不由山曰主地恋慕。
“你很温柔”她轻声说。
[温柔?是吗?”张行思低下头来反省。
嗯,他对她,好像真的比较有耐心,难怪她觉得他温柔。如果她早几年进公司,尤其是他刚升上行销部经理的前半年,整群行销部同仁被他的铁腕折腾得几乎在公司搭帐篷,三过家门而不入,她大概不会再把“温”和“柔”这两个字组在一起,套到他头上。
他的存疑,让她误解了他的语意。
蔚蔚急忙解释“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已在暗恋,在痴心妄想,你没有喜欢我的理由。你放心,我只是希望在离职之前,把我的心情告诉你,我我并不是想介入你和你女朋友之间。”再说,她也没有介入的分量吧?!
她短短几句话便扔给他三大疑点。
首先
“你为何认为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他好奇得很。
“那还用说吗?我既不精明能干,性格又孤僻,个性又古怪,人缘又不好,你有什么喜欢我的理由呢?”
“你很可爱。”他提醒她。
“我一点都不可爱!可爱是指那种绑著两个马尾巴,再不然也要甜美爱笑、懂得讨人欢心,我哪一点可爱?”
瞧着她杏眼圆睁的不解,他微笑。“你现在就很可爱。”
“呃呃”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其次
“你要离职,为什么?”他两只手臂盘在胸前。
蔚蔚最怕看到他这个姿势,这表示他没有得到合理解释之前,任何人都别想走。
“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后大家见面一定会很尴尬!”
“你找到新工作了?”
“没有。”
“有新的计画,比如说, 出国旅游,念书或游学?”
“没有。”
“令尊希望你离开公司?”
“没有”她被他质问得抬不起头。
“很好,那么我不觉得尴尬,你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尴尬。你离职的动机不成立,希望下周一早上九点可以准时看见你销假来上班。”
“好”
第三
“你不可能介入我和我女朋友之间。”
蔚蔚一听,又炫然欲泣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我没有女朋友!”
啊?无论她以为由目已会听见什么,都绝不会是刚刚他丢出来的这一句。
“那那池小姐”她又露出被他归类篇“很可爱”的愣表情了。
“她是我妹妹。”他面无表情地说。
“妹妹?”她也板起脸,学他面无表情。“怎么可能,你们又不同姓,长得也不像。”
“谁规定兄妹一定要同姓,还要长得相像?”
这么说是没错啦!
“可是”
“她不是什么乾妹妹—妹妹,是我母系亲戚的小孩,从小被我家收养,和我有货真价实的亲戚关系兼手足关系。”
“那那锺祯绮”
“她,和其他五十六个[ 长辈的女儿] 就是我必须拖著小净出席所有场合的原因。”
原来如此!
“那那”那她呢?张行恩偏头望着她,温存的笑意重新流回眸中。
唉!对啊,那她呢?
他可以想像,他们两人的事若传出去,光是锺家父女那一关就会让人头疼很久。
尤其锺董的个性,虽然是识人的伯乐,也是多疑的曹操。他属意自己为锺祯绮的对象,多少有一点想靠女儿来“和亲”的想法,尤其公司正值派系竞争的多事之秋,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所笼络,很难说锺董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之前打出了“已有相识多年的女友”来挡著,如果将来转而和蔚蔚牵扯上,那等于当众打了锺氏父女一耳光。
可是,感情的事,又有何逻辑可言呢? 这是感觉的问题,锺董的知遇之恩不等于翁婿之情。即使他从此都孤家寡人,也不见得会接受锺祯绮。
那么,他对祁蔚蔚就有这样的感觉吗?
诚如她白自己所说的,以一个“女朋友”的角度来看,她实在没有太多优点。她不会撒娇撒痴,脾气又别扭古怪,敏感到近乎神经质,普通人眼中的一点小事,飘进她的世界里就成了肆虐的酷斯拉。那么,他的眼光为何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呢?
看着她“可爱”的表惰,张行思微微一笑。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别扭,她的古怪,她动不动便因他的一言一笑而失神。
她触动了他一股年少的情怀,彷佛当年隔壁班的女生站在走廊上偷看他,只要赢得他多一眼的瞥视,多一抹的笑意,几个小女生便躲在楼梯间里吱吱咯咯的乐上老半天。
年少的情怀永道是最纯净的,她带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的纯净。
既然如此,就试试看吧!
“我也不知道,你说呢?”
他把皮球踢回去,再用一个吻贴往,任皮球滚入她的体内,在脑中翻动,在胸口狂呼',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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