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并不是采访,是处决。
是管理局严肃的播报,是短暂的声明,是超出规则的实验,是不该存在的人群。是蒙上头,是跪下身,是响声过后,短暂寂静的大洲。
什么都没了,她机票都买好了,她想回去的故乡却早已被海水吞没,连块祖坟都没给她留下。
原来在她所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外面真的变了天。
同月,杜芢所研发的美梦装置也被勒令全面禁止,要求销毁,具体原因不予透露。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成果,努力的痕迹,也被彻底抹去。
枪声一直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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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过去(3)
“你母亲生病了,在医院里。”
杜芢刚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并非痛苦也非悲伤,而是,紧张。一种近似于即将登台演讲前般的紧张。
她想起了之前工作的时候,同事听闻自己姥姥去世时那不顾周围目光的撕心裂肺的嚎哭。想起自己站在那几乎已没有记忆的父亲墓前,当着母亲的面幻想着自己被她训斥时的感觉,努力挤着眼泪的窘态。
在前往医院前她仔细观看了近乎三小时的“影视剧家人住院剪辑”,酝酿了无数遍的情绪。但真正见到母亲的时候恐惧还是盖过了一切感官,她如机器般询问着母亲的状况,在母亲沉默地抹眼泪时按分按秒地计算着自己已经待了多久,什么时候有理由逃离。
她为母亲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请了护工,让她转到了最好的病房。在回家路过最繁华的商业街时,杜芢看着一桌共吃着一碗面的母女,等察觉到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经红了眼眶。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那她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多爱母亲才会流泪。但可惜不是,杜芢在为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而流泪。
她被人训斥几句就会哭泣,却做不到为当下这个最爱自己的亲人流泪。她缺失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该拥有的感情,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个人造人,血液里掺了过量的酒精。
后来的那段时间的回忆就像在某次清理房子的时候被意外打包带走,她没再能够拥有太多与母亲有关的记忆。她能记起她们也曾互诉心肠,她也曾为她过去那段时间的一意孤行而向母亲道歉,她也曾推着母亲去海边,握住她因疼痛而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但那真的是她吗?是杜芢吗?她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总认为自己是处于一种第三视角之上俯视着这本属于她的一切。或许在那段时间里,时代的痛苦,梦想的痛苦,以及老师、林夕的痛苦都还要比母亲的痛苦更多地访问她的脑内,她在试图以疼痛掩盖疼痛,这样才不至于被恐惧击垮,活不下去。
一个充满了恐惧的人,是没有多余的精力能去爱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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