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在离开的几步路里,听见了身后人呢喃着的低语。
“我还是得说,我不能违抗自己的本心。”
“因为如果连我都不说……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的声音少有地颤动着,“那别人怎么知道这人世间还存在着其他的可能?”
“我想在这世上诉说真实。”
“我答应过她。”
到这时,老黄其实是想要忏悔的。
并不是因为刚刚的言论而忏悔,而是她发现这其实是一场隔着距离的煽情,是不被当事人知道的当众表白。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听见这些,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过去并没有听见哭包拿这种语调讲过话,唯独这时她才发现她说的“比她们活得都要久”或许并不是一句谎言,或许她们拥有着精神层面的奇迹与诺言。
不过这样纯粹又被大众所不容的一生又有什么长久的意义呢?她也无法给予解答。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踏着步子向前走去,“以后再聊这类话题就早点把哭包支走吧”,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对今日对话的总结。
等到下一次再想起类似话题的时候,则已是网吧关门的那天。
就经营而言没有什么问题,她努力地抗争过了,争取过了,但在时代的巨浪卷来之际,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今后不出所料的话,就连如今意义上的网络都会不复存在,没人知道管理局重新恢复网络会是哪天,或许这个时代的人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分别那日她最后送走的就是哭包,她想重新点根烟,但在呼哧乱扇的寒风中怎么都点不起来。最后还是拎着箱子的哭包给她递了根棒棒糖,她说拿这个替一替也一样。
“你不懂,你以为吸的只是那根棒?”老黄撕扯着棒棒糖上的包装。
“但哀愁是吸不完的啊。”哭包整理着自己的围巾,又说了句适合她们这种矫情文艺人的言论,“只能放下。”
矫情归矫情,唯独这家伙她不太担心。她是有点驾驭文字的能力,随便找个需要打字的地方,也饿不死。
不过前提是她得先放弃自己喜欢的那些字。
直到这时她才开始好好打量眼前这个相处了几年的小鬼,她发现她的头发比刚见她的时候要长些,它们自由地在冬日的呼吸里描摹着风的轨迹。而眼前的人也不觉麻烦,只是自然地将眼前几根尤其不听话的细丝别至耳后,就好像她已经重复过这个动作几十年之久。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老黄有种把缩水的海精灵泡回正常大小的成就感。哭包过去还常常会打点粉盖住自己的雀斑,现在也不干这事了,她不经修饰的面容反而突出了自己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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