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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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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中驰的目光扫向我,顿了顿,又直插天际道:“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看:“什么?”

“流星。”他说。

我又看了一会儿,看见隔壁宿舍楼的外墙角落里写着“随地大小便者死全家”。

我就上楼回了寝室,对麻友核儿说:“徐真人从脑科医院回来了。”

核儿说:“我早看见了他的道行似乎又精进了些。”

另一名麻友阿朱问:“徐真人会打麻将不?”

核儿点头说这倒是个课题,对我说“桃儿,快去请徐真人。”

桃儿是我的外号,因为我姓桃。

徐真人果然是个中高手,但是他的状况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能和我们连打几圈,坏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默默流泪喊“紫鹃妹妹”。我很同情他,毕竟失一次恋就能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再说他坚持治疗三月后还记得回校补课,身残志坚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组织上要关心和帮助。

后来徐真人也抛弃我们了,他说他要写一部关于宇宙终极奥秘的巨著,开篇至少八万字,所以一刻钟都不能浪费。我们抱着徐真人的腿号啕大哭,徐真人内心十分不舍,但最后还是决然地回宿舍去了,怎么敲门都不开。

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再找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正当我们准备发明一种三人麻将时,核儿回来说楼道顶头那间刚搬进来一个人,还是个科学家。

“是真的科学家,他在欧洲什么研究所工作,刚回国。听说是家乡发大水把房子淹了只能住我们学校了。”核儿在八卦世界“浸淫”多年,消息不会有错。

他们又派我去找那个科学家,因为我身材尚可,气质尚佳,脸蛋也没那么狰狞。我敲科学家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正趴在门缝上看的时候,里面有个声音突然问:“什么事?”

我说:“同学,这拖把是你的吗?”

他就开了门。平心而论,科学家长得也尚可,但我还是落荒而逃,因为我认识他!他就是从小到大一直被我妈拿来羞辱我的隔壁邻居颜小二!

我打电话回家哭着问:“妈,咱家发大水了?”

我妈“啪”地挂了电话。

颜小二过来找我,我躲进了厕所隔间,厕所隔间的门坏了,颜小二堵着我慈祥地说:“桃三,原来你也这么大了,我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我说:“同学,我不认识你。”

颜小二说我太伤他的心了,然后就开始回忆,什么帮我写过作业啦,什么考试给我准备小抄啦,什么带我去东山玩啦……动静太大,连徐真人都探出头来张望。

阿朱和核儿拉着徐真人说:“桃儿遇着老相好了,你别去掺和。”徐真人就摆出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终于还是阿朱救了我,他把麻将捧到颜小二跟前,问:“摸两圈?”

颜小二估计很想拒绝,但还是点了点头。阿朱欢天喜地地拉着他回寝室,核儿临走时喊:“桃儿!出来玩牌!你真当自己是屎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上桌前我央求颜小二别告诉我妈,颜小二答应了,后来我的手气都相当之臭,末了还得听颜小二和阿朱他们吹牛,说自己先在英国牛x大学研究物理,又去了美国的哈x大学研究物理,从哈x大学出来他还不过瘾,又继续回牛x大学研究物理——你累不累啊?

我不想见颜小二,原因有二:

第一,上面说了,他是我妈攻击我的利器;

第二,是因为我和阿朱的关系很亲近,我十分欣赏阿朱健美体魄。颜小二从小洞察力惊人,我怕让他看出来。

颜小二果然有所察觉,他问我:“你为什么老摸阿朱?”

我悚然一惊,糟了,莫非我故态复萌,即一旦不用两只手码牌就会腾出手来捏阿朱?

阿朱豪爽地笑了:“因为我腿毛多,他说摸起来扎扎的好玩。”这牲口还把跨栏背心拉下来问:“我还有胸毛呢,你要摸吗?”

颜小二摇头说:“不,谢谢。”

他示意核儿和他换位子,说他不能忍受上家是个始终把手放在别人大腿上的人。但核儿还是正义地说:“入乡随俗吧,颜博士,要不你也去摸上家的?”

颜小二狐疑地望着我,我赶忙把大腿藏起来,阿朱还在那儿卖傻,给他展示腹肌。阿米说:“我是体育系的,练篮球的。”

颜小二转而问我:“你也是体育系的?”

你老管我做什么!

“不是。”核儿说,“我们俩学美术的,他学油画,我学国画,还有刚才神神叨叨的那个,他学艺术理论的。”

“那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颜小二问。

“补课呢,外语不及格。”核儿说。

“每天还上课?”颜小二问。

“差不多吧。”核儿说。

“那……”

我突然摔了骰子吼:“你到底还摸不摸牌?”

核儿诧异地望着我,说:“桃儿你怎么了?干吗对人家颜博士发脾气?你平时不是脾气挺好的吗?”

我不知道,我就是恼火,就是烦,我对生活突然失去了信心,这里有个智商是我八十倍的家伙,而且他还知道我是什么鸟变的!

颜小二笑了,他把面前的牌一推说:“不玩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此话一出,阿朱和核儿当场就死心塌地爱上了他。阿朱建议去吃麻辣锅,颜小二摇头,报出个挺有名的高级酒店,说:“吃自助餐吧,方便。”临走我们把徐真人也捎上了,这几个月他把自己折磨得跟个排骨精似的,旁人看着都觉得他可怜。

一进了餐厅我们就直奔海鲜、刺身,徐真人这时候一点儿也不疯了,我们四个就像上辈子跟龙虾结了血海深仇似的,一口气吃了二十多只,还有蚌啊、螺啊、蟹啊、鱼啊、扇贝啊、蛤蜊啊,吃完了才看见颜小二还在那儿慢条斯理地挑冷菜呢。后来我们又一人弄了一客牛排、一块鹅肝,灌了点儿洋酒,烤了点儿鱿鱼,弄了点儿培根,搞了点儿寿司,喝了点儿虫草乌鸡汤、竹荪鸽蛋汤,吃了点儿蛋糕,捞了点儿鱼翅,还有扬州炒饭配广东菜心,葱爆大虾和麻辣鸡翅……最后还一人吃了几杯哈什么达斯。我都二十岁了才头一回吃到哈什么达斯,更可恨的是它和我小时候吃的蛋筒一个味儿。

这顿饭吃得太满足了,当天晚上我就泻得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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