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天佑的灵堂内。
乐师们吹吹打打的假凄凉,在门庭冷落车马稀真凄凉的灵堂内回荡。
偌大的灵堂,除了十来个万氏天刀门的门人外,竟然就只有几个抹不开情面的本地狗大户。
很显然,万天佑的为人并不算成功,在这个还算有人情味儿的时代,都没有本地百姓愿意顶着压力来祭拜他。
老孙头捏着旱烟杆,蹲在乐手们旁边,不停的吧嗒吧嗒抽烟,时不时站起来,把烟杆插在腰间,走进灵堂内念念有词的转悠几圈。
这老家伙以前是干轿夫的,虽然活了这把年纪称得上见多识广,但隔行如隔山,肯定不会阴阳先生这一套切口。
不过人长得老,在诸如阴阳先生这类职业里,具有天然的优势。
只看他那一脸老人斑和雪白的头发胡须,谁人不觉得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
有了先入为主的信任,老家伙嘴里哪怕是念叨的“妹妹你坐床头”呢,他们也得当成往生咒听。
阴阳先生这个职业最大的权利,就是他自己什么都能动,却能让别人什么都不要动。
他时不时起来走动,就是检查灵堂里埋伏的炸药包。
棺材里的炸药包他没法儿检查。
但横梁上的炸药包。
棺材下的炸药包。
供桌下的炸药包。
他却都可以检查,觉得有破绽,还可以动手掩饰一下。
是的,整座灵堂,其实就是一个火药库!
万天佑,是张楚他们杀的。
尸体是他们扔的。
春风楼的老板和老鸨,是他们怂恿出来接盘的。
灵堂是他们布置的,棺材是他们提前备好高价卖给那两个接盘侠的。
连灵堂,都是他们的人来布置的。
每一步,都在张楚的计算之内。
阴郁的天色渐渐暗淡。
吹吹打打的乐手们累了歇息,歇息好了继续吹吹打打,吹吹打打累了又继续歇息。
连那些硬着头皮来祭拜万天佑的本地狗大户们,都已经找到借口溜了……
可目标人物还未现身。
老孙头有些焦急,心头嘀咕着,东家这回是不是整劈叉了?
……
张楚坐在一间阁楼内,双手捧着一盏热茶,透过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户眺望远方暮色下的灵堂。
他很淡定。
虽然万江流,以及万氏天刀门的一众气海长老,直到现在还一个都未现身。
但他能猜到,万江流现在干什么去了。
他不着急。
该来的总会来。
万天佑是万江流唯一的儿子。
他不可能将万天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不急。
他都在陶玉县等了大半个月了,不在乎多等两三个时辰。
暮色渐浓。
张楚手中的茶已蓄过三次水,灵堂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儿。
他慢吞吞的起身,伸了一个拦腰,正准备唤大刘过来替他一会儿,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但他分明看见,灵堂那边没有大火冲起。
他心头顿时一个激灵,心道莫不是运过来的炸药包流出去出事了?
但这个念头刚刚涌起来,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不可能!
他对待炸药包一直都非常谨慎,他坐镇太平镇时,连骡子都接触不到炸药包,炸药包出太平镇,也是全程都有前四联帮的老人押运看守,且每天都有点数,交接画押。
如果炸药包流出去,下边人根本瞒不住!
所以如果有炸药包流出去,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迅速收束散乱的思绪,镇定下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
张楚打开东方的窗户,定神扫视。
嗯,很好,没有火光与浓烟。
不多时,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远远的从东方传来,向着万天佑的灵堂方向移动。
张楚心头瞬间一片清明。
他将上半身探出窗户,四下打量。
果不其然,周围街巷中的行人都在往家走。
还有许多人在关门关窗。
这些本地人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雪山的大队人马进城了。
以最霸道,最蛮横的方式。
轰碎了城门,冲进了陶玉县!
张楚收回目光,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感叹的低声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大离的宵禁制度和城门条例,是不分地域的。
玄北州现在还处于战时,这些防卫制度,执行得比和平年月还要严格一些。
但要说大雪山的人进不了城,张楚是不信的。
陶玉县可是万氏天刀门的主场!
连几条暗道都没有,也能叫主场?
就连太平镇那种近似天险的地形,张楚都在明面上那条进镇的狗鼻梁子之外,另开辟了三条秘密进出太平镇的密道。
一条给张府里的人用。
一条给太平会的高层们用。
一条给血影卫用。
万氏天刀门在这一片经营了七十余年,会没有进出陶玉县的密道?
没有的话,昨夜万天佑是怎么进城来的?
就算是不愿走那些偷偷摸摸的密道,觉得丢不起那个人,想要正大光明的进城……就不能派人给县尊打声招呼?
眼下这个形势,县尊必定没有违背万氏天刀门的勇气!
退一万步,连给县尊打招呼让他开城门都觉得麻烦,就不能直接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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