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虎人极老实,面上一阵青红:“我父亲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叔父讲过一些皮毛,知道得其实并不十分详细……敢问您是?”
最诧异的当属唐糖,她一向还道纪陶是故意不记得人家秦骁虎的大名,不想他真有个名字叫孙飞虎!他作甚对别人家的事情如数家珍?
“父亲,上回的小猪仔我是会画了,可母亲说那尾巴太过难看,您能再来教我一教么?”
纪刀刀见父亲神色不佳步入后院,生怕他开罪了母亲的贵客,这时候是冲出解围来的。
不过纪陶未接刀刀的话。
秦骁虎许是一路也听了不少纪二恶名,秉着礼节致意道:“原来您就是小包……糖糖的……呃,纪大人幸会。敢问您怎知我家那么多事?”
“哼,道听途说。”
纪陶面上未作明复,却别有用心地留人用饭喝酒,秦骁虎是个豪爽性子,推辞不过,反被纪陶一气灌了个酩酊。
席间纪陶除却问到许多孙晋泽的近况,还装作不经意提起那唐府后山的藏宝山。
秦骁虎喝得双颊嫣红,忆及往事的样子,落在纪陶的眼里,那就叫做一脸蜜意:“藏宝山就是藏宝山,小伙伴都知道啊。小包子从山里回家很有些路程,我便驼她归去,她抱着我的脑袋就好了。”
唐糖欲插言解释,反被纪陶在下头擒住了手:“她水性极好。”
秦骁虎大笑着摆手:“什么呀,那时候她还是只旱鸭子,是后来才求着我教的。这个小闷包,她也不懂得开口求人,我不教她,她便挂在我脖子上挠痒痒,撵都撵不走。”
纪陶一声不吭,闷闷灌了一杯下肚。
秦骁虎喝得更大,纪陶问起唐糖还是个小婴孩的时候,四虎子摸摸他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唤她小包子?小包子生出来的时候,皮肤几乎透明,像块剔透的软玉,鼻子却是皱在一块儿的,就像一个包子褶,太可笑了哈哈哈。”
纪陶索性灌了自己整整一壶。
秦骁虎喝得眼前人影重重:“纪大人好酒量,一口气喝三……三壶。”
唐糖席上不好发作,夜里客归,她亦跟着纪陶回了书房,方才怨道:“三爷欺负人,真是不动声色呢。三爷海量,四虎子酒量没法同您比;这也罢了,三爷道听途说,便将人家的族谱都弄清楚了。人家想知的家事没问出几何,您倒从人家身上套问了一席孙晋泽将军的近闻!”
“我欺侮人了?是他我便问不得的是么?每一句可都是孙飞虎自愿告诉我的。”
纪陶面色虽然不好,依然伏去了榻上乖乖待着,等了半天,唐糖未前去替他查伤,却立在门前忆起一档子事来:“这么想一想,这位孙晋泽将军,我十一岁那年好像也是见过的。他还问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问我身上若是划伤跌伤,是不是很快就好了?”
“你怎么答的?”
“我又不怎么受伤,只答说不知道。我记得写信给你提过的,我每每思及此事,也觉得离奇,因为你也知道的,我但凡受了伤……好得确然挺快的,而且根本就不留疤。纪陶,你说我是不是真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我会不会成为什么人的药引子?”
纪陶没答,想了会儿却问:“这事你给孙飞虎写信,想必也说了罢?”
他一逃避问题,唐糖就觉得不快:“你喝多了。我给他写什么信?”
“你过来。”
“来作甚?”
“既知我喝多了,你来喂点水我喝。”
“不喂,你今夜一劲欺侮我的朋友,全然不给我面子。”
纪陶以为她心疼秦将军,更是来气:“你去问孙飞虎,看他是不是也这么想。”
“三爷顶会糊弄人,不然为什么人缘好。”
“我能有什么人缘,连个给我看伤的人都没有……”
“你的伤都好了,三爷又在诓我。”
“你是不会留疤,你不给我上药,我留了疤怎办?”
“骗子留疤,也是活该。”
纪陶沮丧极了:“孙飞虎骗你,我看你待他倒是和颜悦色的,怎么都不骂他,也不恼他。他一口一个小包子,唤得好生亲热。”
“这是一样的么?”
“哪里不同?”
唐糖倔倔的:“对!没有不同,我同他还早认得六年呢,这样说你总满意了罢?”
纪陶的确喝得不少,明知唐糖说的气话,心底却益发醋意汹涌:“那什么藏宝山,你每每说只告诉我一个人,哼,结果人人知道,你待我的心,不过如此。”
唐糖先是一愕:“藏宝山?”想到这里才冷冷笑了,“你没听出来秦骁虎说话有口音?这个秦猎户家,从前是从更北的地方来的,他说的是我家后头——那个叫做常葆山的地方。刚才席间我就想笑,没想到你在这地方别扭着。你既觉得不过如此,那就不过如此好了……”
纪陶有些没脸,讪讪嗯了一声,又觉得不该嗯的,摇了摇头。
唐糖看他样子委屈,终归心疼,低低补了句:“我的地盘是要包养心上人用的,怎么可以人人知道?”
“心上人何在?”
唐糖抿唇:“远在天边……”
榻上之人总算略微得意:“近在眼前。”
唐糖害了羞:“没有的,就是远在天边。”
“那我可另娶她人了。”
纪陶本是逗她,不料唐糖忽想起他那段婚约,面上立时撑不下去了。
这夜她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像是满腹委屈积攒日久,非寻他吵一架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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