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水落石出了。”
轻声接话的,正是林端友。他声音不高,却极为冷静。
“仇氏十二岁就到安济坊当差,整整五十一年后,因感染时疫过逝。死后有位善心的外地商人,捐了一口上等柏油棺材,并八十两银子,给她料理丧事。禇管事,可以作证。”
被点到名的禇良材,赶紧上前,“正是正是,银子是我家收的,她的身后事也是我家替她料理的。那时我还小呢,因仇婆婆没有亲人,最后还是我充的孝子,替她摔盆哭灵,送她上的山。当时这些花用,我家还专门记了账的,买墓地香烛那些一共用了六十多两。剩下十几两银子,给她在隆福寺添了灯油。如今每年春秋两祭,也是我家在照看。这些钱,俱是我家掏的。”
线索一下又断了。
京城每年来来往往的外地客商那么多,随便收买一个人来办这件事,就留不下半点痕迹。
那幕后之人,当真是算计周全。
许观海心中憋气,“那就这样了?”
“否则又当如何?”
林端友眉眼低垂,语气却很坚决,“刑部办案,历来讲究铁证如山,若是三叔有疑问,尽可以把证据送到刑部公堂上来。如果没有,单凭一个怀疑,什么都证明不了。”
许观海给噎得脸色发青,“林端友!你这般吃里爬外,就不怕老太太伤心?”
“父亲!”许惜颜迅速打断,眸光幽静,“请表哥体谅,父亲不过是一时情急,不是有心怪你。”
“就是就是。”尉迟圭连忙帮着打圆场,“丧子之痛,谁能好受?薛大人,挖坟这事是我干的,主意也是我拿的。我明儿就去跟皇上请罪,否则我岳父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想得到这些事?”
许观海还想出声,被女儿拉住了。
薛尚书再看他们爷仨一眼,决定卖个人情,“今晚之事,念着情有可原,本官就不追究了,侯爷也不必急着向皇上请罪。这大年下的,让皇上也消停一会儿吧。但下不为例。”
“多谢,多谢大人!”尉迟圭一揖到底,姿态十足。
许惜颜躬身一福,说了改日赔罪,拉着怒气冲冲的老爹走了。
只是,在与林端友擦肩而过时,她也轻声说了声“多谢”。
提着灯笼的青年,点了点头。
一身素净的淡青锦袍,在冬夜寒风里飒飒纷飞,那双俊逸的桃花眼里,透着几分微温。
直等许家人都走远了,薛尚书才拍拍林端友的肩膀,目光中的赏识之意,又多了三分。
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林端友提前禀报,他还真不知道。
林端友此举,表面上看,是不给亲戚面子。但事实上,却是在保护许家。
只许观海一时没想明白罢了。
待他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
这般公私分明,又懂得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手下有问,“大人,这棺材还开吗?”
薛尚书笑着摇头,“少造些孽,给人填回去吧。有小林大人在,开不开都这样了。”
转过头,他低声问,“草原那边?”
“一袋金子,有个仆从说了。”
林端友坚信,这个世上凡是做过的,都不可能天衣无缝,必然留下证据。
哈萨尔原想迎娶敏惠长公主,被拒绝后,便不再想着联姻,而是打算跟大齐谈谈互市交易,谋求合作。
但对于一心想借联姻来邀功的高家和三皇子来说,这份好处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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