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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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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继续回去盯着电脑,半天忽然低着头说了一句:“当初我没把你招到自己手底下,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

她讨厌他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风格,好象料定她要追问,不就是又找个机会嘲笑她笨,她恶意地想,她偏不问,憋死他。

第二天她还见到了那位清洁阿姨。她从洗手间出来,阿姨手里提着一件衣服追出来,问她:“姑娘,这是你的吗?落在洗手间里了。”

一件米色的长风衣,她不记得见谁穿过,不过凑到鼻子边一闻,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倒是似曾相识。她对清洁阿姨说:“我帮你把衣服交给秘书吧,等会儿发个邮件给同事,谁丢了衣服去秘书那里领就行了。”

阿姨点头称谢,她把衣服送去秘书那里。秘书一见,果然叫起来:“这是jane的,放我这里吧,等一下我还给她,谢谢你。”

jane的办公室就在秘书座位的对面,刚才大门紧闭,这时候忽然打开,jane就站在门边,仍旧蹬着高跟鞋仪态万千的样子,对她淡淡打了个招呼,说:“amyu,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事要和你谈。”

大老板召唤,她当然要听命,进去办公室坐定。jane就坐在对面,神闲气定地驾着脚靠着椅背,更显得美腿修长。她静静坐好,jane似乎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淡淡说:“改组的事,你应该已经都知道了,你所在的小组都要调到ethan那里去。”

她点头。上周五官宣的邮件就发到每个人的邮箱里,她自然是知道了,只是不知道jane为何单独找她谈话。

jane只顿了一顿,微微一笑,望着她说:“不过你不要动了,还是留在原来大组里吧。”

她愣住。这意味着她还将继续留在原来陈向阳上司的手下,没想到贺宇川竟然一语成谶。jane大概看到她的表情,也笑了,问:“怎么,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是对汇报给谁有什么意见,回答:“不是不愿意,只是,怎么单独把我留下来?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新的安排?”

jane的笑容不减,语调颇有点意味深长:“工作自然有安排,你可以跟你的主管谈。不调动你是ethan的意思,你如果有问题,可以自己和他沟通一下,相信你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她更加摸不着头脑,怔怔回到自己座位,李安然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她说:“jane刚告诉我,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去沈奕衡那里。”

李安然也是一怔,随即怪叫起来:“官宣啊官宣,这不是官宣吗?公司政策,如果你们是情侣关系,当然不能是上下级啦。”

确实,她从来没想到这点,因为没觉得会有这个问题。她才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贺宇川怎么也不肯把她招到自己手下的团队,也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已至此,没有谁会说什么,但大家都会明白,独独不把她调去沈奕衡那里,等于官宣他们有需要回避的个人关系。换作以前的自己,恐怕立时要冲到沈奕衡办公室里去问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这时候总算按捺下性子,给他发了条短信,问:“晚上有空吗?想不想去吃火锅?”

没多时他便回:“好。”

学校后门的小街早已经鸟枪换炮,现在的大学生和他们那时候喜欢的东西又截然不同,饺子馆小卖部早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光鲜亮丽的连锁超市和烘培屋。原来他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也换了门脸儿,早就成了一家播放着饶舌k-pop的炸鸡快餐店。

坐在一群学生娃当中,沈奕衡满脸惊讶。她早猜到是这种结果,对他说:“你回国也有半年多了吧?如果回来看过,也早应该知道没有什么火锅店了。”

他啜着中杯可乐,笑了笑没说什么。

炸鸡店里着实热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他们匆匆吃完,移去一家咖啡店,她才找到机会,开门见山地说:“对我们的关系,是我有误解还是你有误解?你这样做到底算怎么回事?”

他象是早有心理准备,摇头笑:“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事都这样直来直去。”

他倒是早学会了迂回曲折,她问的问题他都避而不答。她干脆单方面宣布:“我们早分手了。我明天就去跟jane说,我们没什么可以避讳的关系,我还是跟组里一起去你那里比较好。”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咖啡杯,微笑着听她说完,抬眼说:“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我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主管。你可以去找jane谈,不过我不愿意接收你,她也不能把你强塞给我。”

她觉得他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要浪费时间。”

他倒是愣了一愣,好象没有料到,不过转瞬恢复了正常,笑了笑,有点自嘲的意思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她觉得这是个她不认识的沈奕衡。即使当年他还是个青涩的大学生,也对付出和收获分得清清楚楚,把现在和未来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是他眼下这样“我爱你与你无关”的态度。

她说服不了他,只好告辞。夏天的晚上,学校后门行人涌动,倒比白天更热闹。路过超市门口,一群个子高高的男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差一定和她对面撞上,他赶紧伸手托着她的腰拉了她一把,然后立刻就放开手。

他开了车来,提议送她回去,她拒绝了,自己在路口叫了车。在等车的那几分钟里,他就站在她身后,忽然问:“你说的那个男朋友,不会是贺宇川吧?”

她愕然回头,看见他光风霁月般站在路灯下,带着和以往一样的和煦笑容,如果有什么内伤也断然看不出来,眼神里甚至还有几分狡黠:“以前他就那么喜欢你,大概只有你看不出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好在她也不觉得有向沈奕衡交代的必要,车来了,她打开车门,在走前匆匆说:“别乱猜。”

回家的路并不长,路灯闪烁,路旁种满夹道的梧桐,放眼窗外就是月色下的婆娑树影,让她又很矫情地想起些往事。车至她家楼下,她又在门口的树下看见他。

天气渐热,空气也变得黏稠。贺宇川站在她回家必经之路旁,背着包,身影颀长,头发剪短了,却仍旧乱糟糟,领带歪在一边,身上的白衬衫也揉成了梅干菜,好象去哪里干了一天苦力。

她下了车,他二话不说凑过来吻她,满身的酒气,被她皱着鼻子推开。她走去楼上,他也不说话,就静静跟在她身后。她拿出钥匙去开门,他还贴上来,手不老实地从后面缠绕上来,火热的呼吸掠过她的后颈。

这才周一,只是自从把该说的话都挑明了,她有时候也无所顾忌起来,跟着感觉信马由缰,什么只有周末才见面等等的约法三章,时时也忘在九霄云外,所以这时候只是回头嫌弃地抱怨:“又热又臭。”

他停下来,炯炯目光在黑暗中停留在她脸上,好象想要把她看穿,数秒钟才错开,飞快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说:“我去洗澡。”

夏天果然是来了,没有风也没有雨的晚上,空气照样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一头倒在床上,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各种错综复杂的事,转眼困意袭来。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床前。时间静悄悄地过去,半晌他才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脸颊旁的乱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窗外一阵风来,吹得树叶一阵沙沙乱响。她还以为他会叫醒她再做点什么,结果也没有。他只是上床坐下来,沿着床边靠在床头。她习惯一个人睡,每次事后都想方设法把他推远,他大概知道她怕热,尽管在一张小单人床上,也坐得远远的,尽量不碰到她的身体。

夜晚寂静无声,只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笃笃”声,她不可避免地还是醒过来,回头看到是他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一根烟,惘然望着前方空洞黑暗的空间,无意识地拿烟敲着烟盒。

他见她醒过来,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说:“吵醒你了。”

一片黑暗里,她只看见他的眼神,如一汪深潭看不见底。只有在这样的深夜,连时间好象也慢下来,她才敢放慢了心跳,仿佛也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说实话她并非不懂他为何突然跑来,一定是他的眼线今天又向他报告了什么公司的消息。有一刻她也想解释两句,可转眼又恢复了清醒。既然说好了自由相处随时终止,当然应该给彼此留点空间,所以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看起来今天他是在哪里谈事,所以她抬眼问:“融资不顺利?”

他淡淡“嗯”了一声,满腹心事地低头把玩那支烟。

“那怎么办?”她没想到真的出了问题,惊讶地追问。

“什么怎么办?”他倒满不在乎地笑了,“这家不成就再找下一家。”

“那下一家也不成呢?”

他的脸色总算正经下来:“还能怎样?现在是科技投资的冬天,大环境如此。如果到明年春天还拿不到钱,那就只好解散团队,下线产品。”

“那你怎么办?”她免不了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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