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当白傀终于能够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伸手触碰了面前的观影镜,这是他为阿洋而制的,里面融入了阿洋的一根头发,那是他唯一拥有的跟阿洋有关东西了……哪怕此时观影镜正受天轨操控,他也还是眷恋的……
谁知,观影镜这时也亮起了,画面中薛洋笑吟吟地道:“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白傀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也知道薛洋在说当年那件事,却听小姑娘问:“然后呢?怎么样了?”
薛洋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多被打几耳光踢几脚。”
白傀闻言心中一痛,只觉得心都在颤抖,当年……根本不是这样……阿洋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这是你吧?爱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子!要是换了我,我呸呸呸先往他饭菜茶水里吐口水,再打打打……”小姑娘说着手舞足蹈,险些打到了一旁的晓星尘,晓星尘忙道:“好了好了,故事听完了,睡觉吧。”
白傀见到晓星尘有些失神……他明明非常感激这个男人救了阿洋,却不知为何,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憋闷……
白傀对心中奇怪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待回过神之时只听晓星尘问道:“后来呢?”
薛洋回道:“你猜?没有后来了,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白傀有些失望,他其实想知道,当年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但阿洋并不继续说下去……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听着晓星尘说的,白傀自嘲一笑,果然,晓星尘这样的人,才适合在阿洋身边吧……自己只会想着复仇……他若是知道当年是谁做的……想到这,白傀目露凶光,心中恶狠狠地想: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薛洋道:“我并没有沉郁于过去。只是那个小瞎子天天偷我的糖吃,把它们吃完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白傀闻言微微皱眉,小姑娘定是偷不到阿洋的糖的,阿洋应当自愿给她的……真好,自己从来没吃过阿洋自愿给的糖……回想起当年从小孩手中夺过来的糖,白傀有些嫉妒这个小姑娘,随即又暗嘲自己幼稚。
观影镜暗了下去,白傀却被扰乱了心绪,久久无法回神,就这样盯着镜面一夜无眠……
似乎没过多久,观影镜又再度亮起,白傀见到晓星尘悄无声息的在薛洋身边放下一颗糖果,又离开了画面,原本睡着的薛洋顿时睁开了眼睛,白傀心下了然,阿洋睡觉之时从来都是警戒异常,刚才想必是装睡的。
当薛洋看到那颗糖时,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自己或许没注意到,白傀却看到了。
而后薛洋起身在桌边坐下,盯着那颗静静卧在桌子边缘的糖看了好久好久……白傀看着,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似乎,他的阿洋变了一些……因为晓星尘……
此后,观影镜频繁亮起,每次白傀都能看到晓星尘给薛洋一颗糖,还能看到许许多多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发现阿洋睡觉的时候不再警觉异常,之前他睡觉的时候降灾一定放在身边,甚至抱在怀里,或者双手会护着脖颈和心口这种要害位置,但如今……白傀看着镜中蜷缩成一团,如同一个不安的小孩的薛洋,忍不住忍着剧痛抬起手臂用手指摩挲着镜面,仿佛那样就能抚平薛洋的不安……
虽然白傀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天轨特意给他看这些画面,还说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但他想,自己一直都是看着阿洋的,即便永远无法干涉,也不妨碍他为获得幸福的阿洋感到愉悦。
然而,白非离这样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这日,白傀为自己医治过后,发现自己勉强能够动腿了,虽然还抬不起来,但聊胜于无,他十分欣喜之时,观影镜亮起了,白傀看过去,却看到晓星尘一剑刺穿了他的阿洋……
薛洋手中的菜篮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青菜、萝卜、苹果、馒头骨碌碌滚了一地,仿佛在嘲笑白傀的天真愚蠢,一个性格极为正直的晓星尘怎么可能会与薛洋惺惺相惜,好好相处……
白傀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晓星尘抽出霜华,又是一剑欲刺,霜华的剑光使得观影镜大亮,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只见薛洋开口道:“晓星尘道长,我那个没说完的故事。你现在不想听下半截了吧?”
晓星尘道:“不想。”
白傀心里忍不住说:“我想。”可他更担心薛洋身上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
却见薛洋随便抹了抹腹部的伤口,压住它,不让它流血过多,道:“那个小孩子,见到了哄骗他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哇哇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我还被人打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而那个男人似乎刚刚被那个彪形大汉逮住了,揍了一顿,脸上有伤。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他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白傀听到这里,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想:你怎么不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我当时明明存了两年的钱给你买了糖,你扑过来……我一定给你……
“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他太想吃那盘甜甜的点心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这男人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白傀闻言气的浑身微微颤抖,颤抖导致全身的疼痛加剧都不能压制他此刻想要杀人的冲动,原来,当年他走开去买糖的时间,阿洋竟然只因为这样就被人……是谁,到底是谁!他要将此人碎尸万段,让他千倍万倍地偿还!
观影镜中薛洋对着晓星尘举起自己的左手:“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了一滩烂泥!这个男人,就是常萍的父亲。”
常萍的父亲?栎阳常氏!难怪,难怪那几天自己观察阿洋十分反常,原来是因为是当年的仇人!可恨当时自己竟不知,否则……
白傀又听薛洋道:晓星尘道长,你抓我上金麟台的时候,好义正辞严!谴责我为什么因一点嫌隙就灭人满门。是不是手指不长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是什么样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全家?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来戏耍我消遣我?!今日的薛洋,就是拜昔日的常慈安所赐!栎阳常氏,不过自食其果!”
晓星尘抓阿洋上金麟台?谴责?是他被囚禁之后的事……猜测到大概,白傀暗恼,晓星尘这是要阿洋的命!
白傀瞪着晓星尘之时,又见晓星尘不可置信道:“常慈安当年断你一根手指,就算你要报复,你也斩断他一根手指好了。实在记恨不过,你折他两根,十根!或者就算你砍掉他一条手臂也好!为什么非要杀人全家?难道你一根手指,要五十多条人命来抵?”
白傀闻言冷笑,晓星尘你现在说出这些话,可为阿洋设身处地的想过?当年阿洋才七岁,被常慈安断的是一指吗?他断的,是他的小蠢货的天真,是小蠢货对这世间的善意,他断的是他白傀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小孩的命!这样的杂碎,人渣,全家死绝又如何?
薛洋竟然认真地想了想,仿佛觉得他的质问很奇怪,道:“当然。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杀多少条都抵不过。五十多个人而已,怎么抵得上我一根手指?”白傀闻言竟忍不住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笑出了声,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回答,阿洋这么多年还没变化的就是这点了吧,直来直去的,心中即便真的这样想也该为自己打打掩护,这么说,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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