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眼睛一瞅,照片里的他穿着白t恤跟大裤衩,头发糟乱,左脸贴着块纱布,眼底有青色,眼睛充血,手上拿着瓶可乐,嘴里还含了一口,鼓着腮帮子,眼神很空。
好他妈一个傻逼样。
——
周日上午宴好代表全家出席一个亲戚的婚礼,揣了个分量足的红包就去了。
地点在市里的朗盛大酒店,二楼。
宴好在亲戚们眼里是个性子乖张的小孩,不讨喜,不好相处,年长的那拨人不会像对待其他小孩一样,拉着他问学习怎么样,高考想考什么大学,以后想干什么,有没有交女朋友诸如此类。
同龄人,或者年纪比他小的也不往他跟前凑,只会矜持拘谨地打声招呼。
都不熟。
一顿饭的功夫,也不会熟起来。
宴好落得一身轻松,在角落里见证了一对新人完成仪式。
结婚啊,很神圣的事。
宴好这辈子是不可能娶妻生子了,十八岁的时候这样想,二十八岁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同性爱人。
——他的班长。
散场后宴好从大堂出来,拐角处过来一人,跟他撞在了一起。
“小朋友,走路没长眼吗?”
对方三十出头,脸长得有型,眼睛很小,弯腰捡烟的时候,领口里露出一点纹身。
红红绿绿的,似虎又似豹。
宴好抬脚就走,肩膀被抓住了。
男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这就走了?不道个歉?”
宴好拨肩膀上的手,触碰到的皮肉骨骼都告诉他,这人是练家子。
“大叔,你也撞了我。”
“那大叔先道歉,对不起,”男人笑,“到你了。”
宴好嘴闭着,没有配合的迹象。
“这么有个性啊。”
男人突然伸手,宴好没防住,让他挑开了自己的刘海。
“还很漂亮。”
话音落下,男人松了手,把指间没点的烟夹在耳边,往电梯那里走去,“小朋友,有缘再见喽。”
说着就打电话:“江小子,出来见个面啊……”
——
二三十分钟后,四通路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陈丰蹲在布满青苔的石墙边抽烟,问着立在对面的少年:“我一说见着了你班上那个眉心有小朱砂痣的同学,你就过来了,怎么,同学关系很深厚?”
一边说,一边透过漂浮的烟雾探视。
江暮行冷冷开口:“别跟我学校里的人打交道,高中只剩最后一年,我不想出什么状况。”
陈丰有点失望地砸了砸嘴皮子。
以为这不像人的小子终于有血有肉,有情有欲了。
敢情只是不希望家里的一堆破事在学校传开,影响自己学习。
想来也正常。
这小子没情感的,五年前个子才到他胸口,又瘦又小,上几年级来着,上初一还是小学毕业?那会就被迫扛起破破烂烂的家,也没见露出一丝脆弱彷徨的表情,很麻木。
哪可能会紧张谁。
陈丰想多了,兴致就缩减了一截:“放心,你还你的钱,就没人为难你,大家都是有日子要过的,不会没事找事。”
“你初中高中我们都没调查,至于你那同学,我只是前几天碰巧见到你跟他走一起,就多看了一眼,眉心有那么好看的痣,不多见的,自然就有印象了。”
江暮行的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心思。
“今儿个也是巧,在酒店喝喜酒的时候撞上了,“陈丰半睁着小眼睛,“有钱人家的小孩啊,脚上一双鞋好几千,想来是不缺钱,零花都是五位数以上。”
江暮行的瞳孔微缩,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戒备的,随时都会主动攻击的姿势。
陈丰被烟呛到了,错过了他少有的一点情绪外露:“你跟那同学把关系搞好,哪天遇上突发情况,钱交不出来了,不还能找他借?”
江暮行把手放回了口袋里:“用不着。”
陈丰轻啧,好心当驴肝肺。
巷子里弥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湿腥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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