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奇心里一直难以忘怀的,是在国子监天策楼上,赵景藩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你要当官,官职不会太大,却可以管尽天底下所有的官员,不管是七品小吏还是一品大员,只要是有冤或者有罪,你都可以管,都可以查!”
她迟疑的脸色逐渐变得坚定,最后说道:“我想!”
蔡采石笑了,他看了眼林森,对无奇道:“这不就结了,你去哪儿,我们也去哪儿,就像是你跟殿下说的,我们三个共进退。”
无奇一震。
林森也一拍桌子:“不错,就是这样!哼,清吏司那些瞧不起我们又怎么样,以后我们自然做出来给他们看!万事开头难,要是一难就跑,那还能干成什么?估摸着他们就盼着我们主动离开呢,我们偏不放!”
蔡采石也偷笑道:“而且这是瑞王殿下许可的,多大的面子,咱们怎么样也要接着呀。”
无奇心头暖意滋生:“你们两个……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
林森哈哈一笑:“这会儿有点酒就好了。”
蔡采石低头看着面汤,便举起来:“我们以汤代酒也是不错的。”
林森端起汤碗,无奇也端了起来,三人碰了碰碗,彼此相看:“共进退!”
正在说的高兴,门口处有个人走过去,突然又倒回来,他看着桌边的三人立刻跳了进来。
原来竟是郝三江。
郝四方昨日晚间才得到消息,但却不信。
等了一宿,无奇没回来,次日就派人到国子监探问。
谁知到处都找不到,又去清吏司,清吏司只说是有这么个人,但是闲人免进,具体消息还是一概没有,无奇的人也没见着。
郝四方急了,这才派了三江带人四处找寻。
三江揪着无奇乘车回府,路上便问:“你好好的怎么跑到清吏司去了?”
无奇问:“哥哥,难道爹也不希望我进清吏司?”
郝三江摇头:“这倒没有,爹反而很高兴,就是消息来的太过突然,爹还不大信呢,你回去跟他说清楚看看,对了,国子监的人怎么说你昨儿晚上不在,你跑哪里去了?”
无奇搪塞道:“我、我……跟着蔡采石住在蔡家。”
“胡说八道,我先前找过蔡流风,他说不知道,要是你在蔡家他怎么会不告诉我?”
无奇见漏了陷,只怕郝三江会穷追到底,回头在郝四方面前又要一番口舌,当下便笑道:“哥哥,既然这样我不瞒你了,其实昨儿是春日姑娘找我有件事,我帮她做事去了。”
“春日姑娘?”郝三江的眼睛开始聚光,“你见到她了?她住在京城?快说哪条巷子哪一家?”
“她没带我去她家,下次见了我再问罢了。”
“真的,你可别骗我。”郝三江揪住无奇,威胁。
无奇道:“骗你干什么。哥,你有没有跟爹说我昨晚在哪?”
“还没来得及呢,我怕爹娘担心。”
无奇松了口气:“那回头他问起来,就说我在蔡采石家里怎么样?”
郝三江认真想了想:“下回有春日姑娘的消息,你得告诉我。”
无奇连忙应承,两人达成一致。
快到府内的时候郝三江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今天只顾没头苍蝇似的找你,听家里王伯说,咱们有个什么姑妈从郑州那边投奔来了,家里只怕要热闹起来。”
无奇愣了愣,喃喃道:“啊,热闹?娘可不太喜欢热闹。”
郝家的确是热闹起来了。
郝家姑妈是郝三江的堂表妹,寡妇失业,带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并一个才九岁的男孩子,因为他们那里受了水灾,所以前来投靠自家哥哥。
郝三江拉着无奇还没到厅门,就听见妇人的笑声朗朗传出来,把两个人都震了震。
仆人在厅门口才报说两个少爷回来了,就见有个身影比郝四方还快地走了过来,郝姑妈望着院子里走来的两个少年,拍手喜道:“哎呀,可算回来了!快,快让姑妈看看!”
就连郝三江这种性子,都吓得脚步一顿。
姑妈连连称赞三江跟无奇,又叫姑娘跟公子见礼。
窦姑娘生了一张圆脸,眼睛也圆圆的非常灵动,当看见无奇的时候,双眼闪了闪,小公子则有些沉默寡言。
无奇只留心看自己的母亲,阮夫人坐在椅子上,虽然面带笑容,气质仍是淡淡的。
郝四方本要好好问问无奇关于清吏司的事,被亲戚一打岔,便有些顾不上了。
无奇偷偷地跟阮夫人道:“娘,咱们先进去吧。”
阮夫人同无奇向内室而去,无奇道:“这姑妈看来是个聒噪的性子,但也可能是才来,以后该不至于如此。”
夫人知道她是安抚自己,便道:“不用担心,到底是亲戚,你父亲看着倒是喜欢些。就随他们罢了。”
说了这句,因问:“你进了清吏司了?怎么不早说一声,从昨儿到今天,你父亲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一些知情的向他贺喜,他都不知如何答人家。”
无奇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不然早说了。”
两人到了卧房中,夫人落座问道:“可这又是怎么回事,那清吏司不是个混日子的地方,你们没资历,怎么竟能到那里去?”
夫人虽然少言寡语性情内敛,但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不像是郝四方一样可以糊弄。
无奇想混过去,又知道这样的话反而会更惹夫人怀疑。
迟疑中,阮夫人望着她道:“清吏司是东宫太子殿下主持建立,里头的人却是瑞王殿下负责挑选的。前日我隐约听说,瑞王殿下曾亲自往太学走了一遭……”
她没有继续,只是用眼睛看着无奇。
无奇的心一动,陪笑道:“娘……”
阮夫人淡淡道:“你还不肯说?还要我问下去吗?”
无奇没了法子只好承认:“是,瑞王殿下那次去太学,召见了我们三人,也是那时候他跟我说要我们进清吏司,只是那时候还没定下……”
阮夫人的脸色有些泛白:“胡说,你们三个何德何能,瑞王殿下怎会知道你们而特意召见?”
无奇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就把少杭府一行也说了出来:“殿下的意思是,少杭府那一次就是他的试验,通过了,便能进清吏司的。”
“我就知道没那么巧合,”阮夫人幽幽说道:“少杭府那里夏知县之死,苏守备之死,京内都传遍了,果然跟你们相关,你居然还瞒着不说!”
无奇忙跪下:“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说了反而惹您担心,我知道错了!”
阮夫人定定地看着她:“我看你不知道。”
无奇愣怔:“娘?”
阮夫人俯身,握住她的肩膀:“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闹到瑞王跟前去,你简直……”一口气转不来,夫人便咳嗽起来。
无奇知道她是为自己忧心了,为了让母亲宽心,她试着说道:“娘,您别怕,其实瑞王殿下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他、他还是挺好相处的。”
想到这些日子来跟瑞王相处的时光,以及今日自己在观荷雅舍的举动,瑞王都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他长的太好了吧,现在回想起来,那眉眼里居然还透出几分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疼惜之色,所以她才忍不住收罗了那些吃食送了过去。
不过,若是给母亲知道了这些,恐怕会当场吓晕过去吧。
“好相处?那是王爷!你是什么……”阮夫人扭头,指着无奇,咳嗽着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个儿在说什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无奇吓得闭嘴。
正在这时侯郝四方进来探望夫人顺便询问无奇,在门口听到声气不对,立刻放轻脚步小跑进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什么动气?”
阮夫人低头只是咳,无奇赶紧起来给她轻轻地捶背。
郝四方蹭到跟前:“你这孩子,三天两头不着家,总算回来一次就惹你娘生气!”说着还对无奇使眼色:“是不是要我打你一顿,再罚你去跪祠堂?”
阮夫人却反而缓了口气:“你怎么回来了,客人都安置好了?”
“都好了,”郝四方满脸堆笑,打量着夫人的脸色道:“就是突然来了这一大帮子人,到底是有些闹腾。”
阮夫人淡笑:“老爷别这么说,我只是身子不太好,怕怠慢了客人罢了。”
“怠慢不了,”郝四方忙道:“他们连连称赞你给安排的屋子好,东西全想的周到呢。”
无奇见状,便鬼鬼祟祟地想往外退,阮夫人虽看见了却没有出声。
郝四方还在为她打掩护,等到无奇退了出去,阮夫人才说道:“老爷,平平去清吏司,你怎么看?”
郝四方道:“啊!对了,我还要问她这件事呢!”
阮夫人抬眸看他:“你知道她是怎么进清吏司的吗?”
“当然是我儿子聪明绝顶机智过人才给选进去的。”郝四方一拍胸:“我就说咱们平平一定大有出息,本来还指望这次二试顺利通过,现在看来,比二试通过还了得。”
从昨天到今日,向他贺喜的不计其数,只是郝四方没听见无奇亲口说毕竟心里没底。
阮夫人看着郝四方,叹了口气:“你真把她当儿子看了?”
郝四方笑道:“这也没什么两样,女儿比儿子还能耐呢。”
“那你可知道,”阮夫人咳了两声:“她……是瑞王殿下挑进去的。”
郝四方没反应过来:“瑞、瑞王?”他的脑袋有一刻的空白,似乎没想到瑞王是谁,怎么会跟无奇有关系。
直到他想到了传说中的那个人。
郝四方的嘴巴跟眼睛一致地变大:“是那个瑞王殿下?!”
“就是那个瑞王殿下。”阮夫人垂眸。
郝四方呆看了夫人半天,疑心她是说笑,但他知道夫人的性子,这般神情这般语气,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平平、怎么可能跟瑞王殿下有交集?”
阮夫人则想着无奇刚才的话,听无奇的意思,不仅是有交集,而且“交集匪浅”似的,她没有办法想象无奇跟一个王爷牵连不清。
就在这时,郝四方道:“我得去问问她!”
阮夫人道:“等等。你要问她什么?”
“我当然是问她怎么跟瑞王殿下认识的,”郝四方脑袋一团乱,好像都给偌大的瑞王两个字占据了:“这么说来是瑞王殿下让无奇进清吏司的?!瑞王,那可是瑞王殿下啊!”他简直要伸出双手顶礼膜拜,振臂高呼王爷千岁。
阮夫人本以为郝四方的心意跟自己一样,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夫君。
而郝四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喜极的笑容,他像是看见神明显圣似的感慨:“不愧是平平,我儿子果然大有出息!”
阮夫人忍无可忍地怒喝:“你住嘴!”
夫人的声音虽不算很高,但已经足以让郝四方高大魁梧的身躯为之颤抖,他赶紧转身低头,陪着小心道:“是是,夫人千万别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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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家风优良,家教甚严,亟需传承
瑞王:……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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