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儿说完之后, 又有些惧怕地四处看看,叮嘱无奇:“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呀。”
无奇道:“小夫人放心,绝不会。”
筝儿叹了口气, 抚了抚肚子, 喃喃道:“唉,我可不想变成马三娘那样。”
她说完后,便低着头回房去了。
剩下柯其淳跟无奇两个人站在廊下。
柯其淳因听了个正着,便问无奇:“她说的是真的?她指的那个人是侯爷夫人?”
见无奇点头, 柯其淳回想所见的黄夫人,那妇人相貌极美, 看着性情也是不错, 难道真的是个外柔内狠的?
柯其淳很少跟女子打交道, 在他看来,女子都该是可爱的, 无害的, 所以竟有点想不通这些。
只听无奇喃喃道:“这至少解释了我心里的一个疑问。”
柯其淳问:“什么疑问?”
无奇道:“凶手犯案的原因。”
柯其淳回味这句话的意思——马三娘这件旧事,好像跟凶手犯案有关。
无奇又始终追究是谁跟侯府有深仇大恨, 难道侯府的血案,就是三娘……跟她有关的人来报仇的?
两人说着往回走, 远远地却见蔡采石站在门口正在张望,看见他两人才忙迎过来:“你们去哪儿了?”
无奇不答,只问:“黄夫人如何?”
蔡采石叹了口气:“夫人甚是伤心,不过她的确是个别有心胸的,看她吩咐下人照料外头灵堂、宾客吊唁迎送等,大有章法, 并没有就因此慌了神。”
无奇见他对黄夫人甚是推崇, 便道:“你跟夫人像是很投缘。”
蔡采石道:“啊、啊也没有, 就是觉着夫人待人很亲切,加上侯府又风雨飘摇的,所以我、我……”
他说着,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有点不对,便有点脸红。
无奇笑笑:“行了,都知道你最心软的。”
说了这句忽然想到:幸而林森给自己打发做事去了,若是他在场,只怕更要对黄夫人大献殷勤。
但是,有的女子并不像是表面上看来一样无辜无害的,比如之前的春日,她可以装作小白兔,但也可以成为吃兔子的狐狸,比如黄夫人,她是侯府掌事的侯夫人,人人见了都要赞一声贤惠淑德大家风范,但这风范底下,却也有风雷的手段。
想到这个,无奇不免又想到自己的母亲阮夫人。
阮夫人也是个外柔内刚的,但她又绝对不同于黄夫人。
比如,像是黄夫人这种不动声色而除掉外室的手段,阮夫人虽然可以做到,但绝不会去做。
她根本不用操这方面的心,毕竟郝四方是绝对不敢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想来想去,幸而父亲不是荫廷侯这种风流成性的货色。
不过又一想,倘若郝四方是这种货色,阮夫人大概也看不上眼吧。
蔡采石清清嗓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做?都不知道荫廷侯现在是死是活,对方送一根手指来有是想干什么?”
无奇说道:“荫廷侯一时死不了。”
“为什么?”
无奇道:“因为凶手绝不会让他轻易的死去。”
她可以想象,那个人,应该是想一点点地折磨荫廷侯,而送来手指,便也是想让整个侯府感同深受,让侯府的人尤其是黄夫人,陷入痛苦跟惶惶不安之中。
所以这只是个开端。
荫廷侯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试着动了动,才发现手脚都像是给捆绑着,眼睛给蒙住了,甚至嘴里也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塞住。
他竟是看不见,也不能开口说话,更加无法动弹。
荫廷侯只记得自己接了一封信,信是知府衙门的王捕头叫人送来的。
王捕头在信上说,他发现了为祸荫廷侯府的真凶的踪迹,因侯府里有凶手的眼线,所以让荫廷侯速速前来商议。
荫廷侯对于王捕头深信不疑,何况正如无奇所说的,荫廷侯心中对那个凶手也是疑虑重重,假如王捕头真的发现凶手的踪迹,也许他可以趁机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人铲除。
他如约来到了会宾楼,进门时候,还有些谨慎警惕,便询问王捕头可在此处。
掌柜忙笑指了指二楼,又叫小二带路。
荫廷侯这才放心,却并不叫人带,只自己上了楼,按照房间找了过去。
当他推开门后,却发现王捕头趴在桌上,他以为是喝醉了或者等的不耐烦,正要上前叫醒他,王捕头忽然抬手一扬!
白色的粉末扑在荫廷侯脸上,猝不及防间他猛吸了一阵,眼花缭乱,身不由己往下跌去!
“王捕头”将他拉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看底下并无别人,便奋力一抱,竟是把荫廷侯直接扔了下去!
原来下面放着一堆稻草,荫廷侯掉在上面,只发出“噗”地一声响动,完全惊动不了别人。
此时此刻,荫廷侯慢慢恢复神智,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中了圈套了。
但对方是什么人却仍是不知道。
他的鼻端嗅到一股仿佛霉烂的气息,很是难闻。
虽然看不见也不能说话,荫廷侯却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跟前。
他试着扭了扭脖子,想要把蒙眼睛的布取下,但这徒劳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对方。
“啪!”脸上吃了很重的一记耳光,打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也挨了一脚。
荫廷侯疼得差点叫出来,却只从嘴里发出了闷闷地哼声。
他身不由己地向后重重跌倒,后背不知碰在什么上,一阵锐痛。
终于,有个声音轻轻笑了声:“你也有今天。”
荫廷侯听到这个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且像是给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显然不是原来说话的嗓音。
就在荫廷侯胆战心惊的时候,那声音又飘到了耳畔,他沉沉地说道:“你、也有今天,”
说话间,他将荫廷侯口中塞着之物拉了出来。
荫廷侯觉着嘴巴都麻木了,舌头先前给堵住,又干又涩,过了会儿才恢复了几分:“你、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你猜呢,侯爷,”那人很慢地说:“可惜啊,今天那个小崽子居然给救了出来。”
黑布下荫廷侯的眼睛蓦地睁大:“是你?真的是你?你到底是谁?”
“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人的声音透着讥诮,“不过,等你死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个答案的。”
荫廷侯蓦地闭嘴:死?他要杀了自己!
“害怕了?”冷笑声。
有点沁凉的东西贴在脸颊上,带着一点天生的锋锐,这是……铁器!
荫廷侯想到丢了脑袋的管家,想到惨死的老夫人,以及给埋在棺材里的锦儿,浑身发抖。
匕首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挪动,在他的颈间停了停。
荫廷侯本能地想后退,对方道:“别动,侯爷,我怕我不小心失手杀了你,那可就太可惜了。”
可惜?难道他不会杀自己?
荫廷侯意识到什么,他呼吸急促地喘了两口,突然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啊救命……”
才叫了一声,手腕给人握住,荫廷侯本能地用力挺身一撞,倒是有些效果,那人差点给他撞倒。
愤怒之下,那人起身,挥拳打在荫廷侯的脸上,又趁着荫廷侯倒地的时候再度踩上一脚。
荫廷侯侧卧在地上,像是待宰的羔羊,感觉那人逼近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右手摁在地上。
荫廷侯不知他要做什么:“你、你……”
还未问出口,那人手起刀落。
太快了,荫廷侯起初没觉着疼。
过了片刻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十指连心,剧烈地疼痛迅速地蔓延开来,最终疼的他的牙关都在哆嗦,四肢百骸的汗毛都像是根根倒竖。
因为眼睛给蒙着,痛苦的感觉越发鲜明。
荫廷侯的嗓子已经沙哑,他垂死地惨叫跟嘶吼着,却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绝望中他只能哆嗦着愤怒又恐惧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面前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冷酷地看着荫廷侯痛苦的抽搐,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侯爷,你急什么,让我想想,下次该切什么。”
无法忍受的疼,还有极深的恐惧,荫廷侯晕了过去。
林森比春日先一步返回。
他风尘仆仆的,两鬓的发丝都往后捎着,竟像是赶了很长的路。
的确他赶了很长的路,因为他回了一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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