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殿内,白玉为砖,碧石为墙,朱漆横木装饰,雕甍彩绘增彩。
屋外的风雨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屋内的雕花木桌上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月光透过轩窗照进屋内,在白玉砖上洒下一片柔色清辉。
珠玉帘屏风后,祁丹朱双目紧闭地躺在罗汉榻上,她身上盖着柔软的罗衾,身下铺着厚厚的绒被,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沉浸在无边黑暗里,陷入了深深的噩梦当中。
那是乾宁九年的冬天,腊月寒冬,冷风刺骨,她当时年方九岁,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走在萧瑟的路上,被寒风吹的睁不开眼。
画面一转,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漫天大雪。
霜雪凛冽,滴水成冰,她被吊在一棵树上,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流淌,血落成冰,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红色牡丹,妖艳瑰丽,美得惊心动魄。
疼痛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变得麻木,只剩下无尽的寒冷,指尖仿佛凝结成冰,要与霜雪融为一体一样,寒气逼人,冷入骨髓。
随着落在白雪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她身体里最后的热度仿佛也逐渐消失不见,她闭着眼睛,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一樽冰雕。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她听到远处传来稚嫩的呼唤声。
“阿姊,阿姊……”
一声一声,由稚嫩的童音,逐渐变成少年的青涩嗓音。
那么熟悉。
祁丹朱睫毛颤动,倏然睁开眼睛。
她额头上布满汗珠,面色苍白地转头看向床边,祁明长神色冰冷的坐在沉寂的夜色中,仿佛要与无边黑夜融为一体。
见她醒来,也未开口。
祁丹朱愣了一下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在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的烛光很暗,可能是怕打扰到她休息,其他人都守在门外,只有祁明长一个人留在屋内照顾她。
她靠在床头,额头上的帕子滚落,她伸手笨拙地去扶了一下,帕子滚落到床边。
祁明长没好气地捡起帕子扔进旁边的水盆里,抬头瞪了她一眼,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祁丹朱抿了抿唇,声音干涩道:“明长,阿姊渴。”
“关我什么事?”祁明长嘴里反问着,手却已经推着轮椅去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回来给她。
祁丹朱握着温度适中的茶杯,忍不住抬眸笑了笑。
祁明长依旧臭着一张脸,催促道:“赶紧喝。”
祁丹朱低头,茶水入喉,清润干爽,她干涩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但说话的时候依旧沙哑,每说一句都有些疼痛。
她问:“谁送我回来的?”
祁明长听她那破锣嗓子就闹心,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祁明毓。”
祁丹朱放下茶杯,这才想起昏过去前看到的那张脸,这就难怪她昏睡的时候会做那样一个梦。
她垂眸看着杯中温茶,淡淡道:“原来是皇兄回来了。”
“他算个狗屁皇兄,我才不要那样的皇兄。”祁明长闻言更气,扭过头去。
祁丹朱不想惹他生气,便再未提祁明毓。
青枚在屋外听到祁丹朱醒了,端着热乎乎的鱼片粥送进来,“殿下,您昏睡一天,一直未进食,快吃点东西吧。”
鱼片粥香味四溢,白嫩的粥上撒着枸杞,让人食指大动,祁丹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祁明长从青枚手里接过粥碗,烦躁地摆了摆手。
青枚多点了几盏油灯,让屋里变得更明亮了一些,然后躬身退出去,重新将门阖上。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祁明长拿着银汤匙在碗中搅了搅,待鱼片粥稍凉了一些,才将粥喂到祁丹朱嘴边。
祁丹朱早就眼巴巴地等着,立即迫不及待地将粥吃了下去,“好吃!”
“再饿上一天,给你一碗粗米粥,你也会觉得好吃。”祁明长说话依旧句句带刺。
祁丹朱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其实最禁不得饿。
祁丹朱偷偷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将鱼片粥喝了下去,鱼片鲜香可口,粥熬的又软又糯,祁丹朱虽然喉咙有些疼,但也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待她实在吃不下了,祁明长才将粥碗放下,拿着帕子动作粗鲁地给她擦了擦嘴。
祁丹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往后闪躲,“疼,你动作轻点。”
祁明长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瞪着她质问:“父皇让你去皇后那里你就去?你明知道正逢太子忌日,还碰上阴雨天,皇后一定心情不佳,就不会装病、找借口?哪怕假装摔一跤也行啊?”
祁丹朱手指搓着裙摆,默默听训。
“皇后怨恨母妃当初得宠,这么多年来向来不喜欢你我,尤其是不喜欢你,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去哪儿了?怎么每次都傻乎乎地送过去给人做出气筒?”
祁丹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虚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小明长,有你这样训斥姐姐的么?你是不是忘了谁是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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