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府的大夫先给郭大婶接骨,才给楚言归看伤。
大夫让楚言归把裤腿撩上去,封府有地龙暖着,倒是不担心冷。
大夫见姜言意没有避嫌的意思,想着她们是姐弟,便也没说什么,倒是楚言归,似乎有些难堪:“阿姐,你去外边等我吧。”
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自家兄妹,平日里也是需要避讳的,楚言归腿上的伤药一直是楚忠在换,除了那次他伤口化脓,姜言意还没瞧见过他腿上的伤。
对于封府的大夫姜言意还是信得过,见楚言归十分不愿她在房里,便起身道:“我就在外边,有什么事叫我声就是。”
楚言归点点头,楚忠也道:“小姐放心,我在屋内看着的。”
姜言意这才出了房间。
封朔亲自审问那名车夫去了,她在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鹅毛般落向人间的大雪,有些失神。
这场事故背后肯定有主谋,只是不知是皇帝还是谁了。
房间里。
楚言归把裤腿撩上去后,封府的大夫就知道他为何要让姜言意出去了。
伤口是好了,但膝盖处全是狰狞的疤痕,光是看着就有些犯恶心。而且他小腿有肌肉萎缩的迹象,跟大腿完全不成比例。
大夫按了按楚言归膝盖下方的部位,问他:“疼吗?”
楚言归摇头,眼神灰暗。
他早先就发现自己小腿以下几乎没知觉,知道自己这辈子无疑是个废人了,他怕姜言意伤心,也就一直瞒着姜言意没说腿没知觉的事。
只是两条小腿因为肌肉萎缩明显变小了,他自己看着都恶心。
大夫取一根银针扎入那地方,楚言归的腿才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大夫继续问:“现在呢?”
楚言归道:“有一点疼。”
大夫点点头,按住他膝盖内上侧的穴位时,还没问,楚言归就闷哼一声:“疼。”
大夫脸色有些凝重,他拔出膝盖下方的那根银针:“小郎君腿上不少筋脉已然坏死,但还未完全丧失知觉,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长好前腿上切忌不能再使劲,至于像正常人一般走路,这辈子怕是无望了……”
楚言归打断大夫的话:“您告诉我这两条废腿会不会让我死就行。”
大夫道:“这倒不会。”
得到这个答案,楚言归无所谓似的勾了勾唇角:“这便够了。”
楚忠看着他这样,心底难受,别过眼去。
大夫开了方子便退出去煎药,说给楚言归服药后,再针灸治疗他的小腿,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肌肉萎缩。
房间里再无旁人,楚言归才对楚忠道:“忠叔,别告诉阿姐。”
楚忠是真心疼这两个孩子,他道:“这么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小姐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楚言归说:“阿姐为了如意楼和面坊的事已经够烦心了,我不想再让阿姐平添困扰。再说了,我这双废腿,大夫都没法子,阿姐又能有什么法子?”
楚忠知道楚言归说得在理,终是应了下来,半蹲下身子帮他把裤管放下去。
楚言归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眼底全是偏执和戾气:“母亲的大仇,我会报。害阿姐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在那些人没死干净前,我也会好好活着。”
今日若不是他要出门,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楚言归恨自己,更恨那些躲在阴沟里时刻准备着害人的蛆虫!
天阴阴的,封府地牢更是暗不见天日,只有火盆子里吐着猩红的火舌。
几块烙铁已经在火盆里被烧得通红,车夫被绑在刑架上,头偏向一边,身上全是鞭打过后的伤痕。
“主子,人晕过去了。”邢尧上前查看后对封朔道。
封朔面色森寒,他做了个手势,立马有狱卒将一桶带着冰渣子的冷水浇到车夫身上,车夫被泼醒后,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
“本王再问最后一次,何人指使的你?”封朔语气比这严冬的飞雪还凉薄几分。
车夫看着是个软骨头,一张嘴却严实得很,大半条命都没了,还是不松口:“无人指使,是小的惊马了……”
眼见封朔脸色愈发阴沉,邢尧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他道:“主子,这人是在求死,已经不能再用刑了,属下明日再来审他……”
封朔嘴角笑意冷峭:“封时衍的狗还真是忠心,尔等胆敢为了姜言惜伤本王的王妃一根手指头,本王便将姜言惜整只手砍下来!”
车夫听到“姜言惜”二字,眼皮终于动了动,面上露出些许讥诮的神色:“一帮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也配提公主。”
封朔眸色微变,他早听姜言意说过原书剧情,知道姜言惜是前朝公主。
如今的大宣朝已经够乱,他并不想让前朝人也卷进来把水愈发搅浑,且不说姜尚书如今在皇帝封时衍手上,没有姜尚书的佐证,姜言惜不一定会相信她自己是前朝公主,单是指望她给皇帝封时衍下毒,以封时衍的多疑,姜言下毒成功的几率也小得可怜。
把人留在手上,用来牵制封时衍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夫拖到现在,突然暴露姜言惜前朝公主的身份,显然是不再担心姜言惜的安危。
封朔瞬间想明白了什么,目光森冷吩咐邢尧:“立即带兵前往琵琶巷!”
西州除了府衙那边的大牢,就只有都护府的地牢能关人。
太皇太妃在府上,封朔不敢冒险把人关在府上的地牢,怕对方狗急跳墙劫持太皇太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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