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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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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意颇为意外,进花厅后笑着问封朔:“今日这般快就处理完公文了?”

封朔闻声抬起头来,他素日里都是穿深色的衣袍,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件雪青色的袍子,许是衣裳颜色浅了,他身上那股压迫感似乎也淡了些,但整个人还是叫人觉着清冷不可接近,好似冬末时节松针上还未融尽的雪,乍看轻寒,触碰了才知道是砭骨的冷。

“还剩了些,用过饭回房再看。”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姜言意落座,又问:“怎这么晚才归?”

姜言意道:“徐夫人命人排了戏班子,自衡州战乱以来,酒楼客栈都少有开张的,戏班子也都迁去外地,如今衡州安定了,才又陆陆续续回来。难得听上一回戏,各家夫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只得把戏听完了。”

封朔对姜言意的喜好还是清楚的,比起听戏,让她看几册话本子她怕是更乐意,当下便道:“你迁就她们作甚,该她们迁就你才是。”

姜言意无奈看了封朔一眼:“听个戏和夫人们拉拉家常罢了,也费不了什么事。”

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在宴会上早退,只怕那些贵妇人私底下还不知怎么惶恐。赏菊宴上的戏班子,唱的是如意楼的戏班子编排的戏,明显是为了博她欢心,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再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说话间她已落座,待看到摆在自己跟前的碗具,姜言意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剪子、锤子、钳子这些都拿到饭桌上来了?

她拿起银铸的小锤子看了看,一脸迷茫问封朔:“这些用来作甚?”

封朔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蟹八件,你没吃过尖团?”

说着他示意边上伺候的下人把大盘子上的盖子揭开,姜言意这才瞧见白瓷大盘里摆着数只橘红色的大闸蟹。

封朔拿起手边的圆头剪,剪开蟹腿上的硬壳,把蟹腿肉放到姜言意这边的盘子里,道:“都说九雌十雄,九月适吃母尖团,十月则宜吃公尖团。这九月末十月初的时节,黄肥膏白,两者皆宜。”

姜言意倒是吃过大闸蟹,只是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吃蟹工具,饭桌上足足放了八样纯银打造的器具,有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每一样上面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这精致程度,哪里是餐具,简直是工艺品。

古人管螃蟹叫尖团,姜言意上辈子只听说过古人吃蟹比现代人更讲究,眼下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单看这豪华的餐具阵容,就知道古代的吃货们为了美食有多努力。

连太白先生都夸螃蟹“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大吃货苏东坡先生赋诗一首,也只为换两只螃蟹,从古至今螃蟹都备受追捧,可见其有多美味。

上辈子姜言意母胎单身,没能有一个为她剥虾的男朋友,一朝穿越,倒有了个为自己剥蟹的未婚夫,她想着这些,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手托着腮,望着封朔傻笑。

封朔换了把小银锤,沿着蟹壳边缘敲了一圈,剥开蟹壳后,用勺子挖出蟹黄放到小碟子里端给姜言意,一抬头见她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嗓音低沉问了句:“笑什么?”

姜言意用勺子挖起一勺蟹黄借花献佛喂给他:“笑自然是因为心中欢喜,你也吃。”

还真是个傻姑娘,给她剥只蟹她都高兴成这样,封朔心底软成一片。

她主动投喂的时候可不多,他微微探过头吃下了她喂过来的蟹黄。

中秋吃蟹一直都是达官显贵们最为追捧的,封朔早些年自然也是吃过的,只不过因为没有味觉,尝不出旁人所说的极致美味。

蟹黄入口,味道倒是没文人雅士吹捧的那么惊艳,鲜中带着一点微咸,因为油脂多,口感格外细腻,有点像吃咸鸭蛋黄,滋味却又比咸鸭蛋黄更好些。

他笑了笑,像是时隔多年才解开一个谜题:“原来是这个味道。”

他剥蟹的手法娴熟,姜言意自然不觉得这是他头一次吃蟹,听见他这声低喃,不由得又低头嗅了嗅小碟子里的蟹黄,问:“什么味道?”

封朔不动声色盖过了话题:“管家说这是阳湖最好的尖团,不过如此罢了。”

姜言意觉着金尊玉贵的某人纯粹是好东西吃多了挑嘴,她一边啃蟹腿肉一边道:“我觉着挺好吃的。”

封朔继续用圆头剪给她剪蟹腿壳:“尖团性寒,不宜多食,今日只准吃两个,再吃也得隔两日。”

姜言意扒拉了一点蟹黄到碗里拌饭,听着他碎碎念,心里只觉怪甜的。

这个人在外人眼里是冷面阎罗,谁又能想到他对人好时,能细致到这份上呢?

她浅笑道:“我省得。”

她这个笑容太过明媚,眼底仿佛盛满了光,有一瞬间封朔觉得自己眼眸几乎要被她这个笑灼伤。

哪怕他现在即将走上权利的巅峰,对于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封朔还是不敢轻易揭开疮疤。

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是不肯能瞒一辈子,眼前这个人那么美好,认定了一份感情就赤诚相待,对他再无秘密可言。反观他自己,一直藏着掖着,不敢告知她味觉一事。

人有时候越在乎,就越害怕失去。

他怕姜言意觉得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她能让他恢复味觉,从此同他离心;也怕姜言意嫌弃他是个五味都辨不出的残废。

封朔眼神暗淡了一瞬,他微低着头继续帮姜言意处理螃蟹,故作轻松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阿意,我若有缺陷,你会介怀么?”

姜言意愣了一下,缺陷?

她用巾帕擦擦嘴,不解道:“介怀什么?世上哪那么多圣人,是个人都会有缺陷。”

显然她是理解成了性格上的缺陷。

封朔沉默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抬头,嘴角挽起一抹自嘲:“不是秉性的缺陷。”

这话就让姜言意有点蒙圈了,不是性格上的缺陷,那就只能是身体上的缺陷。

她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扫荡了数遍,心底突然有了个惊悚的想法

——他这次打仗回来,受伤了一直藏着掖着不叫她看,刚好伤到的又是腰,难不成是伤到了肾,从此不能人道?

不然他怎么一副自嘲又难以启齿的表情?

姜言意瞪圆了眼,蟹黄拌饭也不吃了,可能从小接受的是现代化教育,自己对恋人追求更多的也是精神上的契合,她缓了一会儿倒是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组织了一下语序道:

“封朔,这些问题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谈过了,就像你曾经对我说的,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那时留给彼此的都是最不堪的模样。我既然已经想好了和你走到那一天,这期间不管你是衰老、疾病、残疾,只要是你,那我们就还要一直走下去。”

这话像是一只柔软的触角,轻轻触碰到他心房,深深扎根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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