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卿觉得她应是也认出自己来了, 因为他察觉到她的身体一滞,忙不迭便往后退去。只不过, 身后被石板挡着, 她退无可退。
他们这样贴着,不是拥抱胜似拥抱。
不卿听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捏起了拳头想将囚住他们的石板砸开,可这样狭小的空间, 连手都无法伸直,又怎能施展开拳脚。感觉到她东摸西摸, 挣扎了半日, 终于颓丧地放弃。
不卿听到她叹了口气,然后整个人委顿了下来,轻轻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不卿答道:“不知道。”
“那你有法子出去吗?”
“没有。”
她嘟哝了一句, “要你何用。”
不卿嘴角一僵。
他从一块石头到人,修行千万年,诸天界的每一处山水都曾留下他的足迹。惟有八邪罪境,是他不曾涉足的地方。因为他没有心,不会生情,也不会生心魔。
她抱怨一句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不说一句话。若不是她的身体还紧紧地贴着,不卿便要以为这幽窄的空间内只有他自己。
可这种安静的氛围下,亲密只会令人不安。
她自从变成长大之后的样子,在他面前便不如原来那样活泼了。那时候,在他的识海里,她天真明媚,没心没肺,眼睛清澈得能让人一看到底。
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之后,他便再没能看进她的眼底。不卿总觉得,她眼里有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云,压抑,沉闷,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尚,我们怎么办?”沉默了很久之后,她终于说话了。
不卿心中忽然生出一绺淡淡的愉悦,他温声道:“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又鲜活起来。
“再等等。”
“等什么?”
等那个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东西露出破绽,不卿在心里说道。那东西正紧紧地盯着他们,他无法告诉她。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不卿想。
不卿猜不到它的意图,它似乎将他们局限在这小小的四方空间之内,就是为了在暗处观察他们。它没有动作,他只能等。
四周的温度渐渐升高,身体里面开始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的贴近彼此。斩三尸受伤那次,不卿在识海醒来,她就是这样紧紧地贴着他,只不过那次是趴在他身上,而这次是站着。
她与那时相比长高了许多,只比他矮大半个头,头顶正好在他鼻翼下方。她的头顶毛茸茸的,簇在他鼻子下面,令他觉得有些痒。她头发里有好闻的味道,淡淡的似瓜果的甜,随着他的呼吸往他鼻孔里飘。
黑暗中,一切细枝末节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变得格外清晰起来。清晰到,他能感觉到她每一小缕温热的鼻息,一扑一扑地钻进他的领口,像游游曳曳的小鱼在他胸膛内胡乱游走。
他原本冰凉的身躯,也因为这一尾一尾小鱼而暖和起来,甚至有些热。
与他坚硬冰冷的身体不同,她的身体是娇软而温暖的,软软地贴着他前面,令他莫名地似曾相识。
他心里生出无比荒唐的想法,怀中这个人这具身体,他曾经抱过,也曾经亲过,无数次地抚摸过,他甚至能清楚地知道那是何等柔滑爽腻的触感。
他想起初难灯。
不卿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一缩,喉咙微微发紧。接着,他听到黑暗中那个盯着他们的东西似乎轻笑了一声,笑声一飘而过,快得令人无法捕捉。
再等等。
“和尚。”她的声音从他的脖子下传来,佯佯懒懒,软得像水,边说边将领口拉开了些。
“嗯?”不卿的嗓音有些干涩。
“我有些热,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他不语。
“好黑啊,那你点个灯吧。”她又道,口中的热气软绵绵地扑上他的颈窝。
不卿喉结一滚,哑声道:“我……没有灯。”
“你骗人,你上次拿走的凤随那盏灯呢?”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娇,她却浑然不觉。
不卿艰难地咽下口水,“那盏灯,点不亮。”
“为什么?”
不卿不说话。
“为什么呀?”最后一个字被她拖得长长的,像缱绻悠长的琴音,在他耳边回荡。
黑暗中,不卿睁着一双眼,不敢闭上。只要一闭上,他的脑中便会被这些细微的感觉占据。她不知道,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丛火苗在炙烤着他。
她连问了几声,见不卿不答,兴致缺缺地住了口。四周便又安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忽然怪异地哼了哼,整个人开始扭动起来,那具紧贴着他站着的身体快速地上下蹭着。
像有无数只蚁虫从小腹缓缓爬过,不卿只觉得周身奔流着的血液几乎就要凝滞。他绷紧了身体,猛地扣紧她的肩膀,将她扳住,“你做什么?不要蹭。”
她不快地顶回去,“你凶什么!我蹭后面的石板,又不是蹭你。”
不卿一噎,平复了一下心绪,缓和口气,带了些恳求道:“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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