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夜。
天子坐在书桌后边,随手拿起来一本书翻开看了看,这些书册都是宁未末的。
每一本书都可以看出是认真读过的,因为每一页上都有些宁未末写下的感悟。
内侍上前,将香粉点了,押上盖子,那烟气笔直一条的飘了起来。
“圣人。”
古秀今从外边进来,俯身说道:“人带来了。”
玉天子点了点头,古秀今随即回身:“圣人叫进。”
门外,一个身穿囚服的人进门,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罪臣宁未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起来吧你。”
天子瞥了他一眼,问:“觉得心里憋屈吗?”
宁未末回答:“臣就是来干这个的,不觉得憋屈,陛下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臣,臣只怕是不能干好,哪里顾得上憋屈不憋屈。”
天子笑道:“你知道,当初朕为何选了你?”
宁未末回答:“陛下有识人之明,慧眼如炬,知臣忠诚,所以选了臣。”
天子道:“此其一,还有其二,你能猜到是何缘故吗?”
宁未末道:“臣愚钝,臣不知。”
天子道:“选你来云州,一是因为你忠诚,朕有些事只能交给你,别人谁来办都不如你,二是因为你马屁拍的好,刚才那两句说的,朕就很满意。”
宁未末也笑了。
天子指了指对面,宁未末欠着身子坐下来。
“朕刚才看了你做的读摘和感悟。”
天子道:“天下读书人千万,会读书,真读书的人却不多。”
宁未末道:“臣谢陛下夸奖,陛下看的准,臣也就受之无愧了。”
天子哈哈大笑。
他笑着说道:“云州的事,朕当时很是头疼,想着谁能把这烂摊子捡起来,还能把这死局盘活了,想来想去,也就你了。”
他起身,换了个座位,在宁未末身前坐下。
“古秀今,去换茶来,宁大人是江南人,不喜北边的花茶。”
古秀今连忙要去换茶,宁未末起身道:“不必不必,臣在云州这阵子也喝惯了这花茶,初喝起来,味苦还无回甘,喝的久了,也能品出些滋味。”
天子笑道:“你是真读书,也是真喝茶。”
他问:“过阵子,让你去孤竹你可愿意?”
宁未末像是一怔,沉思片刻后,摇头:“臣其实是不想去,但陛下让臣去,臣就去。”
天子问:“为何不想去?去孤竹做个封疆大吏不好吗?天高皇帝远,朕都管不着你谁还能管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不自在?”
宁未末道:“回陛下,臣去了孤竹做封疆大吏自然好,也能为陛下把新拓的地方好好治理一下,可是若真去了,臣怕是很难再见陛下,再难当面聆听陛下教诲......”
天子:“戏过了。”
宁未末:“那臣收一收。”
天子笑道:“你心里美的不像话吧,巴不得现在就去。”
宁未末:“臣倒是还能忍一忍,正好也到了猫冬的时候,忍一冬也无妨。”
天子又大笑起来。
这满朝文武,能把天子逗的开怀大笑的人不多,古秀今是一个,宁未末是一个。
天子喝了口茶,问:“孤竹那个地方,一边靠海,一边靠山,说不上多富裕,朕一直放到今天才想打下来,也是因为油水没那么大,朕若让你去了,你觉得怎么办才能让朕觉得发兵不亏?”
宁未末回答:“天下之大,非地图上所画诸国,但天下之大是固定之大,不会再增一分,陛下的疆域图就不一样,还能增。”
他说:“传闻从孤竹出海向东北,过海后有数国并存,人丁兴旺,富庶繁华。”
他说:“以大玉之大,却无一处造船坞,建水师,能及的上孤竹。”
“哈哈哈哈。”
天子大笑。
他起身道:“满朝文武,要说心眼多,没人能比你多。”
宁未末笑道:“陛下以前的话,臣觉得都是金科玉律,无可反驳,但陛下今天这话,臣可要反驳了。”
天子问:“反驳何处?”
宁未末道:“要说心眼多,臣看那林叶的心眼,比臣一点都不少,他可是才十六岁,再过两年,臣的心眼也没他多。”
天子笑着点了点头:“他心眼确实不少,好在朕觉得,他那些心眼都用在了对的地方。”
天子走到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型地图。
古秀今连忙拿起灯烛,走到地图旁边为天子照亮。
天子的目光落在冬泊东疆。
“你看看。”
他的手指了指洗霞关。
“心眼少的人,会去那儿?!”
天子回到座位,他端起茶杯,又放下。
“朕本以为,天下间能猜朕心思猜准了的,一个是你,一个是小谷,还有半个是陆纲。”
天子轻叹一声。
“陆纲死的可惜了,他误会了朕的意思,所以他只能算半个,是忠臣,不是良臣。”
天子道:“现在看来,林叶算一个,他带着武凌卫那几千人,一路坑蒙拐骗了两万各部族的骑兵到洗霞关,实打实是猜中了朕的心思。”
宁未末笑道:“陛下这四个字用的贴切。”
坑蒙拐骗。
宁未末继续说道:“臣再补充一下,是坑蒙拐骗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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