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宁未末和其他两位次辅都在御书房里,正在向辛言缺禀告战事情况。
“陛下。”
次辅姚新远道:“户部那边统计后做了推演,最难的就是之后的两个月了,距离夏粮入库还有一个多月,入库之后就算马上往北疆送,路上也要走一个多月。”
“两个月中,各州调拨往北疆的粮草如果能支撑住,那这一战在后勤补给上就不必多担心,怕的是,支撑不住。”
辛言缺问:“有多大缺口?”
姚新远道:“从南边各州送往北疆的粮草,路损就有半数,从西南那边送过去的,路损甚至能有六成以上,近一些的州郡,粮草已经送过去了,远一些的送过去,怕是......不够用。”
“五六成?”
辛言缺脸色变了变,他发现自己果然不适合做皇帝啊......这种事自己本该早就考虑过的,但今日若不得提醒他还是想不起来。
大玉很大,西南路不好走,不是一般的不好走,所以沿途粮草消耗极为巨大。
十斤粮食,送到北疆能剩下四五斤确实就算好的了。
这么大的消耗,还只是表面上的,之后的影响有多大,难以估量。
“不过......”
宁未末在此时开口道:“昨日奉玉观代观主陈微微找到了臣,与臣聊了小半个时辰,他的话,臣觉得确实可行。”
辛言缺问道:“陈微微找你说了些什么?”
宁未末道:“陈观主说,各地上阳宫分座其实都很富有,最起码存粮都不少,他希望陛下可以考虑考虑,让各地上阳宫分座把粮食献出来一些。”
辛言缺皱眉:“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朕?”
宁未末道:“陈观主说,他前两日来了臻元宫,不过陛下没有见他。”
辛言缺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各地分座的存粮再多能有多少?”
“上阳宫各地分座若开始带头捐粮的话,那各地的江湖宗门也都会跟着动起来。”
“嗯?好像有点道理。”
“臣以为,纵然上阳宫各地分座捐不出多少粮食,但此事一旦宣扬出去,百姓们也必然振奋。”
辛言缺点了点头:“是好事,但......不准。”
宁未末一怔。
其他两位次辅也是有些疑惑,这事不管对于缓解粮草压力还是引导舆论来说,都是好事,陛下为何如此干脆利落的否了?
“陛下。”
宁未末道:“不管陈观主为人如何,但这次献策确实是......”
辛言缺道:“此事不必再谈,可以以朝廷的名义,给各州郡的大宗门透个信,让他们带头,就别让上阳宫带头了。”
宁未末几人听到这,心里都是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太上圣君那会儿确实是要压一下上阳宫的影响力,那对于朝廷来说也肯定是大好事。
上阳宫的影响力大到可以左右朝局,这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是隐患。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辛言缺作为上阳宫出身的人,为何这态度比太上圣君还要决绝?
只是因为不喜欢陈微微?
那更不应该,若只是不喜欢陈微微的话,陛下何故让陈微微做什么代观主?
太上圣君那会儿就明确说过,奉玉观以后不立观主,陛下后来提拔陈微微,虽然加了个代字,可还不是直接把太上圣君的旨意给否了?
所以从这一点来判断,陛下不是不喜欢陈微微。
宁未末等人猜不透,只觉得可能是陛下要彻底把上阳宫的影响力给打下去。
不准上阳宫再有获得民望的机会,所以才会让奉办处去给各州郡其他宗门透个信。
如此一来,若陈微微知道了的话那心里会多恨陛下?
恨?
宁未末想到这的时候,忽然间感觉自己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
几天之后,奉玉观。
带着上阳宫弟子们做了早课,陈微微回到书房的时候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有些不理解自己了。
明明现在的他,地位已经到了他在云州时候想都不敢想的高度,在上阳宫没有掌教真人坐镇的情况下,他就是实打实的上阳宫第一人。
可他现在不满足,每一刻每一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他都不满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但他又没有治愈自己的办法。
之前他求见辛言缺不成,于是改为去求见宁未末,希望有所表现,希望能再得辛言缺重视。
可辛言缺不见他,这让他原本对辛言缺的感恩之心彻底消失不见了。
“观主。”
一名弟子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陈微微的反应。
陈微微阴沉着脸问道:“什么事?”
“奉办处的宰辅宁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弟子不敢耽搁......”
他话没说完就被陈微微打断:“信给我,你回去吧。”
那弟子连忙上前,双手将书信递给陈微微,他出门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开,又有些好奇,所以就停在院门口,片刻之后,忽然听到一声怒骂,紧跟着就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传来,吓得他连忙跑了。
屋子里,陈微微脸色铁青。
宁未末给他的信很短,只几句话,大概意思是就是告诉他一声,陛下不准上阳宫带头捐粮。
陈微微眼神阴狠,第一次想到辛言缺这三个字的时候生出无边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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