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吃饭。”江令媛心里着急,强压着性子,让人摆了饭。
江令宛慢条斯理地吃饭,瞥着江令媛故作镇定的模样,暗暗撇了撇嘴。
终于用过早饭,姐妹俩进内室,像往常一样在临窗的黄梨木半圆桌边坐了。
六月的清晨,阳光璀璨耀目,窗外的芭蕉树寂然无声,投下绿荫的清凉。
江令宛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江令媛瞧,好一会才道:“二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眼睛像乌鸡一样,你昨天夜里做贼去了?”
“还不是因为母亲的事!”江令媛忧心忡忡:“我昨天一夜都没睡,三妹妹……”
“你又要劝我?母亲是我的母亲,她应该留在江家。”江令宛眉头一竖,声音尖锐:“我不信母亲会不要我。二姐姐,你一向跟我一条心,这件事你怎么能跟我对着干呢,你还是我的好姐姐吗?”
江令媛垂了眼皮,咬了咬唇,半天才为难道:“我为什么要劝你,难道我不想母亲留在江家吗?还不是因为……”
她戛然而止,抿起了双唇。
江令宛立刻不依不饶地追问:“因为什么,你说呀!”
静好院里,也传来一声质问:“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梅雪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面皮白净,身姿挺拔,俊美儒雅的脸上满是怒意,让他显得有几分狰狞。
的确,妻子外出上香,与不明不白的男人独处了一夜,怀了个不清不楚的孩子。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江伯臣也知道,妻子是被人挟持,并非故意与人有染。他做不出一碗毒.药杀妻的事。更何况,他心里还爱着妻子,只要她愿意打下腹中的孽种,他就能既往不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与她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不料妻子竟然不同意,她为了腹中的孽种,竟然自请下堂。她宁愿被休离开江家,也不愿意打胎。
江伯臣怒火中烧,最终在乔姨娘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妻子梅雪娘也说要一天的时间考虑考虑。
现在,一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他希望妻子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梅雪娘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伯臣,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腹中怀的是你的孩子,若非你如此强烈地要求,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掉他的。”
江伯臣听出妻子话语中的松动,他立刻道:“你打掉他,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了。”梅雪娘素净的如玉兰花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凄然:“我之前连落两胎,亏损了身子,为了要腹中这个孩子,历尽千辛万苦。若这一胎打掉,我以后再也不能怀了,我们也不会有嫡子。”
江伯臣心浮气躁,语气再次生硬起来:“那这个孽种也不能留。怎么,你不愿意打胎吗?”
“事到如今,我不愿意也得愿意了。”梅雪娘低头,为难道:“可是这件事,媛姐儿、宛姐儿都已经知道了,她们会怎么看我?就算我落了胎,她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敬我、爱我吗?”
“这是当然。”江伯臣悬着的心落了下去,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他温柔地安抚妻子:“你放心,媛姐儿温婉懂事,她视你如生母,一向敬爱你。宛姐儿虽然刁蛮骄纵,不如媛姐儿乖巧听话,但她到底是你亲生的,血浓于水,她又怎么会怪你?”
“你别想那么多,我这就让乔姨娘安排,只要你肚子里这块肉没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梅雪娘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得亲口听媛姐儿、宛姐儿说了才放心。”
江伯臣还欲再劝,梅雪娘又说:“我已经让杜妈妈去叫宛姐儿了。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江伯臣眉头皱了皱,若是叫媛姐儿,他是不担心的。可宛姐儿不懂事,万一她闹起来,会不会节外生枝,改变梅雪娘的决定。
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杜妈妈就回来了:“夫人,三小姐不在叠锦楼,她一醒就去了二小姐那里,说是要陪二小姐吃饭,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二小姐商量。”
江伯臣听了眼睛一亮,忙道:“既然如此,我们去蕉园吧,听听她们姐妹二人在商量什么,也安安你的心。”
媛姐儿懂事识大体,事发之后,媛姐儿主动找到他,说她既是长女又是长姐,一定会劝说梅雪娘打胎留在江家,也会好好跟宛姐儿解释,让她不要胡闹的。
对于媛姐儿,江伯臣很放心。
梅雪娘垂下了眼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放下心来。
“走吧。”她淡淡道。
第3章
江令媛住在蕉园,因院中种了几株芭蕉而得名。
因为要“好好”跟江令宛说话,江令媛一早就吩咐屋中的下人散了,又暗示桃叶把竹枝支开,只留了一个心腹丫鬟守在正房门口。
江伯臣与梅雪娘来到蕉园,见院中打扫得干干净净,芭蕉树明洁中虚,洒下清凉的绿荫,正是世家名门该有的诗书蔚然之象。
江伯臣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脚就朝正房走。
门口的丫鬟立刻站起来行礼,正欲说话,内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质问:“二姐姐,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了?”
是江令宛的声音,她语气焦急,这样极其败坏的命令,没有一点名门淑媛该有的温婉,更没有身为妹妹对姐姐的敬重。
宛姐儿平日里虽然娇蛮,但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的。难道私底下竟然这样欺负姐姐?
江伯臣脸色一沉,低声喝止要进去传话的丫鬟:“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动。”
丫鬟大急,张嘴就要喊,被杜妈妈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
江伯臣皱眉,梅雪娘面容平静肃然:“我想听听,宛姐儿、媛姐儿真正的想法。”
江伯臣冷着脸道:“我竟不知宛姐儿居然这样的蛮横无理,这件事情过去,你也该好好约束她,让她把规矩立起来,否则必然会闯下大祸,给我们会宁侯府抹黑。”
“知道了。”
两人走进正房,站在了内室门口,只听得里头江令媛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中透漏着温婉与包容:“三妹妹,我为什么要劝你,还不是为了母亲,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这样的懂事识大体,越发显得江令宛刁蛮任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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