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当然懂,但他并未退缩:“夫人不必急着拒绝,我且问夫人,可厌恶我吗?”
男人声音很诚恳,梅雪娘欣赏他的玉雕之技,无法违心说厌恶。
穆先生便说:“那夫人先别拒绝,再考虑一段时间。我明日离京,不会再来打扰夫人,我会用一年的时间来判断我究竟是不是一时冲动。若一年后,我仍旧对夫人痴心未改,若我已解决夫人顾虑的问题,夫人可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穆先生说到做到,一年过去,果然回来再次求娶。
他将《穆氏玉经》放在桌上,推到梅雪娘面前。
对于爱玉成痴的梅雪娘来说,这本书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她目光从书上扫过,淡淡道:“对不住先生,我并无再嫁的打算。”
“某再冒昧问一句,夫人是想跟江大人破镜重圆吗?”
梅雪娘笑了笑:“绝无可能,我梅雪娘既已离开江家,就绝不会回头。”
穆先生想着他来时,江伯臣隐藏在马车里探头探脑的样子,心里就有底了。
“好。”穆先生微微笑了一下,“夫人送我到门口吧,我马车上有一块玉佩坏了,劳烦夫人帮我修补。”
这个要求梅雪娘自然不会拒绝,她送穆先生到门口,从他手里接过玉佩。
“多谢夫人应允。”穆先生儒雅一笑,眉宇间跳动着愉悦,“某不胜荣幸感激。”
穆先生一贯稳重寡言,不苟言笑,突然这般情绪外放倒是很少有,梅雪娘略显诧异,却也没多想,冲他点点头,出于礼貌,目送穆先生登车离开后,才回了家。
这一幕被胡同口马车里的江伯臣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儒雅稳重,女人温柔端庄,怎么看怎么像极相配的一对。
当梅雪娘从穆先生手中接过玉佩的时候,江伯臣心凉了半截。
这个男人,他认识,不就是之前他抓奸闹乌龙的那个吗?
当时或许是闹乌龙,但一年多过去了,梅雪娘跟这个人可能真的看对眼了。
论容貌年岁,他跟这个男人差不多。
论身份地位,他是五品官,还跟梅雪娘生了女儿、儿子,从前也山盟海誓,夫唱妇随过。
不论哪一点,他都不输于这个男人,他不能认输。
江伯臣燃起了斗志,立刻吩咐车夫:“跟上刚才那辆车。”
穆先生的车夫很快察觉到后面有人跟:“主子,要甩开后面的车辆吗?”
“不必。”穆先生笑了笑,“只当没发现就好。”
马车沿着西大街走,一炷香之后停在了靖海侯府门前。
穆先生下了马车,门卫立刻迎上来,恭敬地喊:“侯爷。”
穆先生微微颔首,走进大门。
江伯臣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个人竟然是大名鼎鼎、将倭寇一窝端的朝廷新贵靖海侯穆猷!
去年他立了战功,洪文帝令他在宁波驻扎一年,年前下的旨,让他年后回京述职。
当时大家都猜测,说穆猷做了那么多年海霸王,凶名在外,必然是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容貌一定其丑无比,令人不敢直视,否则如何能打败倭寇?
难道这个儒雅内敛,皮肤微黑,看上去有点像教书先生的人竟然是靖海侯穆猷吗?
江伯臣觉得不信,或者是是他不愿意相信,如果这个人真是靖海侯穆猷,那他还真比不过。
他决定再等一等,既然靖海侯回京了,这几天洪文帝一定会宣他觐见,之后便让他上朝,是真是假,过几天就知。
五天之后,靖海侯上朝了,江伯臣终于见到了穆猷的真面目,可不就是那天那个男人吗?
最可恶的是,穆猷见了他,冲他扬了扬眉,一副挑衅之色。
江伯臣下朝后,回到家,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重新梳了头,修了面,拿出一块半圆形的玉佩,来见梅雪娘。
守门的赵婆子见了江伯臣,吓了一跳,砰一声把门关上,慌慌张张朝里跑:“夫人,夫人,不好了,那个爱找事的人又来了!”
赵婆子声音很大,江伯臣在里头都听到赵婆子叫喊的声音了,他觉得很扎心,却没有生气,只耐心等着。
过一会,赵婆子回来了,隔着门说:“你回吧,夫人说了,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江伯臣来过几次,次次都吃闭门羹,所以他有心理准备。
这回他没有暴跳如雷,只耐心道:“你去告诉夫人,就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她一日不开门,我就一日不离开。”
从那之后,江伯臣衙门里的事情忙完了,就到梅雪娘门口站着,站了足足一个月,江伯臣的脸都晒黑了,也没等到梅雪娘开门。
这一天,他正等着,忽然来了一辆马车,靖海侯穆猷下了马车,去敲梅宅的门。
江伯臣死死盯着穆猷,然后眼睁睁看着婆子开了门开,把穆猷迎了进去。
穆猷是来取玉佩的,见了梅雪娘,他面带歉意:“之前说好半个月来取,不想事情太多,耽误了。失了夫人之约,某很抱歉。”
“无妨。”梅雪娘把那块玉佩交还给他,“已经修补好了。”
目光从他衣摆处划过,梅雪娘暗暗诧异。
刚一进门,梅雪娘就发现他穿着彩织云肩、寿山福海官袍,刚才定睛一看,他衣摆上绣着的分明是斗牛。
这是勋贵公侯才能穿的制衣,怎么穆先生会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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