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祁染侧身先将两人隔开,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弯唇笑着,语气轻快。
马缓缓靠近,马背上的女子身形一转,轻飘飘地落在祁染面前。她穿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衫,身上还有几处覆了软甲,手里提着一把剑,衣摆上还能看到点点血迹。
她生了一双丹凤眼,唇薄鼻挺,头发随意地扎着,有碎发散落在额前,眼角看不到一丝细纹。她挑眉笑起来时,甚至有几分雌雄莫辩的美感。
“啧啧,看看你狼狈的样子。”女子抱着剑将祁染上下打量了一遍,扯了扯唇角,声音带出几分讥讽来。
祁染却只是笑,眼睛微弯,看不出半点介意来。她没有接女子的话,而是将话茬一转,语调轻松:“齐师父是去查东羯的事情?姑母在等我回来?”
“对啊,等你回来求我。”女子一偏头,唇角的弧度更大,眸中压着一片幽深,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瞧,你这不是来了。”
她笑起来时眉眼间间的弧度与祁染极为相像。又或者应该说祁染笑起来时像极她的姑母。祁染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姑母带在身边,一连养了十几年,祁染认识的每一个字都是姑母教的。
“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祁染随口扔出一句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顿了一下,视线落到姑母身上,笑得眼睛弯弯,“姑母,这还是你教我背的。”
“两败俱伤,何乐而不为。”姑母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剑为出鞘,却仍看出锋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祁染的语气随意,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盘散沙,妄想折木。”姑母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嘲讽,将剑抱回怀里。
两人之间的话,像是牛头不对马嘴,似乎就是闲聊的什么。被祁染拦在身后的邵俨却什么都听懂了,皱起眉,眸中的凝重更深。
姑母大概是玩腻了这样的游戏,直接将话挑明,抬头看向祁染,语气间意味不明:“你非要保纣国?”
“是。”
祁染也收敛了随意,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中透出几分执拗。
“我奉旨镇守边疆,没有圣旨不能调动。”姑母神色像是认真,唇角却仍是勾着的,在说到圣旨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有意加重了些。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祁染稍稍一怔,随手弯唇笑了,轻描淡写地开口:“姑母,这不可能。”
她便是姑母带大的,自然知道那话里的未尽之意。只不过,这件事是早就做了决定的。
“哦?”
姑母挑眉笑了,脚尖点地一个翻身便上了马,意味深长地看了祁染一眼,一甩缰绳绝尘而去。
祁染看着她离开,没有出言来拦,见身影远了,才慢慢收回视线。她的眼眸微垂,指腹擦过唇边,眸色沉了下去。
姑母看来已经打定主意了啊……这事难办了。
她眼中的幽深也就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将神色放得轻松些,转头拉住邵俨的手:“怎么样,我姑母看着很年轻吧!”
“嗯。”
邵俨没有拆穿她的故作轻松,也跟着点了点头,低声回了。
“别看我姑母长得漂亮,但是人凶得很。”祁染偏头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语调轻快,“走吧,我们先回去休整一下。”
她说着话左右看了看,周围是一片荒原,四处都看不到尽头。
“嗖呜!”
祁染将手指抵在唇上,吹出一声哨响。
邵俨只以为她是叫暗卫,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结果几个呼吸间,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来,介绍一下!这是追鱼。”祁染看到马出现在荒原的尽头,笑意终于透出几分真切来,不再是为了宽慰邵俨的故作轻松。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自豪。
“追鱼。”
邵俨一怔,下意识重复了这个名字。
那匹黑色的马毛色光亮,那双溜溜圆的马眼极为灵动,听到邵俨在喊它的名字,还是故意马头一甩打了一个响鼻。
邵俨之前没有见过这样灵性的马,一时也有些发愣。
那马跑到祁染面前,将马身一甩,用屁股将邵俨挤开,然后它自己美滋滋地朝着祁染撒娇。
祁染苦笑不得地拍了它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毛发,如同哄孩子那般轻声哄了几句。
那马似乎是听得懂一般,一个劲儿地呜呜回应。
祁染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带着邵俨骑上马背。
住处倒是离得并不远,这个地方祁染住了多年,一切都是准备齐全的。
祁染叫人先准备了热水,两人随便地吃了点东西,便先去床上睡觉了。
一路辛劳,这会儿躺在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颠簸。
祁染还稍微好一些,大半的路程都是自己轻功跑的。虽然要累一些,但是精神还是很好。
邵俨就要难受很多了,如今闭上眼睛还觉得有一些反胃,身体已经很累了,但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怕惊扰了祁染,便自己咬着牙忍下,不敢露出一点异常。等听到祁染的气息平稳了,邵俨才缓缓睁开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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