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追不舍的警车已经逼近,张春久他们最后一辆断后的车突然打开窗户,有人往外扔了什么东西,黑灯瞎火间,一马当先的几辆警车没看清那是什么,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里丢出来的东西触地立刻爆炸,一声巨响后,车载警报器疯狂地尖叫起来,几辆警车几乎同时被掀翻,大火顿起,原地起了一片火墙。
与此同时,五辆装着亡命徒的车里同时架起枪,在大火和爆炸的掩护下,弹雨倾盆而下。
寂静的清晨好像从高处落下的瓷瓶,刺耳地炸裂,交火来的猝不及防。
“救护车跟上,防爆车走前面,分两路围堵,一定要把他们摁住——地图给我,留心附近老百姓的聚居区……”骆闻舟的话音忽然一顿。
“骆队,这边的几个城中村都主要集中在道西,不是这个方向,你放心,再往前只有东森体育公园和滑雪场,滑雪场从前天开始停业到初三,这几天不会有人,在那堵住他们没问题!”
骆闻舟倏地眯起眼,想起他们暗中追查杨波及其母亲的时候,周怀信提到过的一句话——恒安福利院原址就在燕城市郊,那边早就改成滑雪场了。
东森……滑雪场。
“二支队跟上我,其他人原路继续追!”
这里会是恒安福利院的原址所在地么?
会是一切开始、一切结束的地方么?
骆闻舟后脊一凉,突然有种无来由的不祥预感。
费渡来到事先约定的街心公园,往周围一扫,也没看见张春龄的踪迹,他倒是不意外,静静地坐在车里等。
《you raise me up》的歌声不断单曲循环,他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打着拍子。
突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车身打过来,正打在前轮旁边的石头上,回弹的子弹崩起老高,磕在了防弹玻璃上,吓人地“当”一声响。
费渡瞥见后视镜里暗中跟着他的几辆车按捺不住动了。
这时,车载电话响了起来,铃声和他正在循环的单曲一模一样,两厢叠加,副歌部分叠出了意外好听的效果。
费渡忍不住多听了一会,才伸手接起电话:“张董,我是来救你的,你给我一枪,这算什么?我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也不是非得想要自由和你儿子的命,那咱们就有缘再见……”
“慢着,”张春龄打断他,“把你的人甩开。”
费渡一皱眉。
“把你的人甩——开——”张春龄强硬地说,“我说过了,你自己单独过来。”
费渡沉默下来,两人无声地僵持片刻。
张春龄:“费总,你不敢么?”
费渡缓缓拉下车窗,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从公园后门走,我告诉你去哪。”
张春龄让他在街心公园附近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大概是确定他甩开了身边的人,这才说:“往前开两百米,路边停,备了车接您,费总请。”
费渡踩下刹车,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车,忍不住刺了张春龄一句:“你我现在利益一致,又是合作关系,张董,你明知道我只会护着你,防备心还这么重……生意人,该大方的时候得大方啊。”
“大方的人死得都早。”张春龄冷冷地说,随即挂了电话。
费渡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干脆把随身的手机、钱包和钥匙全扔在了车里,空手而去。等在那的小车里立刻下来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费渡,不客气地拿着检测的仪器在他身上乱搜一通,恨不能将他扒皮三寸。
“幸亏没做过心脏支架,”费渡挖苦说,“不然还得劳驾你们二位掏心了。”
搜身的两个人并不答话,其中一个抬起头,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示意费渡上去。
“张董,”张春龄手下一个人说,“有几辆车五分钟以后跟上来,现在一伙人聚在费渡丢下的车附近,从他车里拿出一部手机,估计那部手机上装了定位,那些人现在好像有点气急败坏,正在四下搜索他的踪迹。”
张春龄并不意外——要是费渡一点小手段也不使,他反倒会觉得奇怪:“知道了,按着把他带过来,小心点。”
费渡先后换了三辆车,每换一辆车就要被搜一次身,换到最后,他好像也没脾气了,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对方,这时,其中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突然一反常态地开了口:“费总与虎谋皮,胆子不小。”
“怎么,我看起来像很怕死的人吗?”费渡一耸肩,随后他看了一眼表,“快四点了,我提醒诸位一声,如果我失去联系太久,照顾张少爷的人可能会很不安,到时候也许会发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事。”
那司机说:“那看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小时,”费渡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我耐心也有限,至多再容忍你们老板无聊的猜忌一个小时,请转告他,想不想要儿子,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司机好似十分尽忠职守,立刻转身汇报了什么。就在费渡准备上第三辆车,转身的瞬间,耳畔突然传来古怪的动静,随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飞溅到他裸露了一点皮肤的脖子上。费渡猝然回头,只见方才搜身的人直挺挺地冲他砸了下来,半个脖子几乎被一刀斩断,颈动脉的血喷了他一身,费渡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几乎被尸体压在下面,挺括的大衣被血染成了一片,下一刻,一只手抓住他,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
第171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二)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费渡呛得喘不过气来,这场面对于晕血的人来说冲击力太强,他几乎是眼前一黑。
随后,压在他身上的尸体被踹到一边,掐住他脖子的人强行把费渡往车里塞,他的后背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那只手冰冷而坚硬,仿佛带着某种金属的味道,费渡几乎产生了幻觉,觉得一股属于地下室的潮气伴着血腥味压住了他的气管,一瞬间甚至击败了他的晕血,让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对方不耐烦地一拳撞在他胸腹间没有肋骨保护的胃部,费渡呼吸一滞,足有那么几分钟疼得没了知觉,被囫囵绑起来扔进了后座。
张春龄派来的每辆车上都是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搜身。而这辆车上的司机在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发难,一刀宰了他没有防备的同伴。
那司机拽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一身是血的费渡,突然冷笑一声,伸手掰过费渡血色褪尽的脸,把他鼻梁上的眼睛扯了下来,精致的镜框“咔吧”一声,在那男人手里折成了两截,露出镜腿里藏的跟踪定位器——
费渡早料到张春龄必然对他不放心,搜身是免不了的,与此同时,张东来在他手上,他说不定又是他们那些人未来的金主和饭票,因此张春龄搜归搜,但多少会有顾忌,不会没礼貌地碰他的头,自然也就把他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忽略了。
司机面无表情地把费渡的眼镜踩碎在地上:“垃圾。”
然后他侧身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往另一个方向飞驰出去。
同一时间,正等着费渡的张春龄意识到事情有变,他派出去接费渡的最后一辆车失去联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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