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位同样壮硕魁梧,脸带疤痕的将军是许褚,每次丈夫提到他也是惊叹夸赞。
只见那夏侯渊睁大眼睛,握拳向全场厉声争辩道:“此次追击袁术,陶谦竟敢趁机袭夺我城池,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惇倒是比较沉稳没那么激进,一只眼睛里透出威重坚毅的神色,他坚定地望着上首的主公,抱拳鞠躬:“小弟以为,老叔父还身在徐州,在陶谦控制之下。将军宜先将叔父接来,再发兵威慑陶谦也不迟。”
曹操脸上却是早已料到的神情,他低首伏案一笔一画写下军令,“孤早已遣兵将父亲和曹德接去兖州,已无后顾之忧,故此攻打陶谦之事势不容缓。”
夏侯渊见主公早有准备,当即按捺不住地大叫:“那小弟自请领兵一万,给陶谦尝尝血气。”
就在这时,帐帘突然掀开,一名污垢蒙面风尘仆仆的士兵跌跌撞撞地闯进大家的视线,在众人一片惊讶之中兀得放声大哭。
“将军,将军!”满身血污的士兵颓然而悲愤地大喊,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铠甲也扎着一支正中后背的羽箭,狼狈得像是死里逃生。
阿笙站在薄幕之后,忽然见曹操面色一沉,心里也知大事不妙,恐怕有何事情要发生。但她只能沉住气攥着手掌继续听下去,不敢上前打扰。
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已是近乎泣不成声,有包含了强烈的自责愧疚,无力地扯住自己披散的乱发:“曹老侯爷遇害了!”
话音刚落,曹操手中的笔直直地坠落,在暗黄的竹简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墨痕,笔锋四溅。
他呆呆地一下子坐了下来,目光怔然错愕,好像不敢相信刚刚的噩耗。布着血丝的眼角却蓄积将要涌出的泪水,只是因为惊愕还未来得及冲破藩篱。
阿笙也顾不得在众将面前是否矜持自重了,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抱住他,让他的头轻轻倚靠在自己怀里。她感受到他在不停颤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寻求希冀与绝境中的唯一安慰。
阿笙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他,就好像天崩地裂世界湮灭了一样绝望,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割裂成两半,痛得撕心裂肺。
夏侯惇和曹仁还算冷静,拍了拍那哀哀哭泣士兵的肩膀,问他:“叔父是为何人所害?”
士兵强忍悲泣地用拳捶地,向天大声哭喊:“是陶谦!陶谦他派兵追杀了老侯爷。”
他抹着泪缓了缓,才哽咽道:“本来都行到了泰山地界,怎料到会有追兵,老侯爷舍不下小夫人,故此一同遭那贼兵残害身死。”
“曹德公子呢?”夏侯惇脑门直冒青筋,愤怒地问。
“小公子也……”
“够了,别说了!”士兵还未言罢,便被曹操猛然抬头一声大喝打断。随即,他低低命令了一句:“都出去吧。”
全场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得可怕,却无人敢吱声。他们清楚此刻要给他安静独处的时间来消化舔舐悲伤,慢慢地掀开营帐退出去,只剩下盔甲在风中抖动的凛冽摩擦声,一点点在心上蹭出刻骨的冷意。
他陡然紧紧攥住身旁阿笙的手,越抓越用力,像是害怕她从自己身边消失。眼前世间虚无空荡,都在拼命吞噬他的灵魂和身体,企图将他彻底击垮。
可唯独一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那股莫名的安心便倏然流至心底,似乎在她面前一切尊严与孤独都可以弃之不顾了。真实的自我得以在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无所遁形,却心甘情亦愿。
暗含在眼角的泪水再也不需要隐藏,他可以肆意地流泻自己需要在他人面前压抑的情感。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得如此悲伤,而这个被哀愁囚禁,被痛苦围困的男子是自己的丈夫啊。他曾经那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好似天下都不过是弹指之间的股掌之物,睥睨万方。
可如今,他不过是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儿子。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曹公子了。”他的头紧紧靠着阿笙的怀抱,嗓子沙哑沉闷。
“阿瞒。”他听见她苦涩却温柔的声音。好像飞鸟划过苍穹,舍不得打破宁静,只能尽量压抑。
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大概以后也只有从她口中能听到了吧。
温柔的寂静中,他感觉到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发,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他。她的动作很轻柔,如微风渐渐拂过头顶,慢慢地,慢慢地让兀自流逝的时间静止。
他甚至能嗅到营帐里淡雅的梅花香气,清新醉人却美好如初。
“不管如何,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吗?”他突然很害怕失去她,像个孩子似的问。
风中他感觉到她在点头。
“我要攻占徐州,活捉陶谦为父亲滴血生祭。父亲的儿子,不会就此罢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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