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见荀彧处变不惊,从容地指挥若定,自己便没意识到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可是她后来才知,当初若非他一力维持承担僵局,曹操恐怕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彧希望你能把这封密信交给夏侯元让将军。”他从袖中取出信递到阿笙手上,蔡侯纸微微泛着淡黄的色泽。
她从他手上郑重接过,将密信揣进自己的袖子里,耳边听得荀彧说:“夏侯将军统领禁军营镇守许都,彧在信中告知其情况,让将军多加三道布防,盘查过往百姓商贾,以防那些不轨作乱之心。”
说罢,他眼底闪过沉重,“外面遍布眼线内应,你万事需小心。”
阿笙自然是懂的,她朝他重重点头,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令君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她这么坚定地承诺完,荀彧却突然直直地望着她,眼瞳担忧里隐隐透出不安,过了良久,才道:“若非只有你身上有司空令牌,彧真不愿让你冒这个险。”
阿笙疑惑地皱眉,他本来俊秀文雅的面色倏而变得歉疚,染了几分幽幽的波光,眼底的忧虑教她怔了怔,“夏侯将军手下兵士只听司空将令调遣,违者即犯军命。而你的令牌持之正如司空亲临,所以彧不得不让你以身涉险。”
“这令牌……如此重要?”阿笙没注意到他后来说了什么,掏出那块一直藏在怀里的乌木虎符一样的令牌,蟠螭纹路交叠缠绕表面,用阴文刻着几个复杂难辨的字样。
“他会舍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因为司空信任你。”荀彧淡淡说了几个字,却如轻飘飘的叶子落在湖面,在她脑子里一声不响地掠起极大的波澜,搅得她心神都乱了。
那个总是漫不经心又时而搞不懂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人,会把这种命一样的宝贝给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
可她又觉得心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东西在慢悠悠晃开来,让她不禁对着这枚发烫的令牌发呆。
“禁卫营在许都西北,你切记于路小心,走隐蔽间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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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边树梢上结满五光十色的花灯,在风里轻轻地晃,惹了半空一片花花绿绿的缤纷斑斓。
人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准备夜幕降临的元宵佳节,到处充斥欢声和笑语。却无人知晓那黑夜里蛰伏的危险,就如一头蠢蠢欲动悄然潜行的猛兽,只等时机成熟便会瞬间喷出炽烈的火焰,将这个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的许都烧成一干二净的灰烬。
阿笙紧紧揣着怀里的密信,打扮成最普通的姑娘模样,靛青襦裙简单又朴素,混进人群中完全不显眼。
到禁卫营需要穿过一个喧闹的街市,小贩和人群都在忙着讨价还价,大娘们尖锐的嗓音盖过了马蹄车轮声。
她四顾环望,这里附近是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许都最招揽生意的迎芳楼就在此处。常有王孙公子前来一掷千金,因此也是各势力的暗线影卫的接头地点,小小一座楼里暗流涌动,阴谋阳谋都在角落的黑暗里攒聚诞生。
远远的,就能听见悠扬的乐声,清越的笛音伴随优雅的七弦琴,撩动路过者的心弦。
“今日许都花魁要于迎芳楼前献舞,吾等正好有一饱眼福的机会了。”
两个青年公子正相互嬉笑,另一个听同伴这么说,也神往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凑近道:“听说那花魁夏兰美貌无双,更兼才艺双绝若天上人,也不知是哪个有艳福的能付得起三千两银子给她赎身,我们也正好去凑个热闹。”
果然,人群都往迎芳楼涌去,嘴里皆嚷嚷着要去一睹花魁绝世姿容。
阿笙趁机也混进去,人多的地方往往就越不会注意到自己,就算有眼线自始至终跟着盯梢,也很大可能会失去目标。
迎芳楼前已早早搭起高台,绸缎飘飘下掩映着一棵棵婆娑起舞的依依柳树,树下站着许多珠翠生香的莺莺燕燕,在和各自的公子少爷主顾调笑戏谑,掩面作乐。
阿笙瞅准楼的角落里伸出一条偏僻小巷,在那里一定能避开所有耳目。
她拨开围拥人群,挤了条道想跑向那小巷口,胸口却突然传来阵阵恶心的呕吐感,让脑子里直泛晕乎乎的不适。
她强忍着扑面而来的晕眩,矮身钻进人群的缝隙间,眼看着马上就能冲出人海,不料更多的人又围拢了来,还发出阵阵海浪般的欢呼,瞬间隔住她的脚步。
鼓声作鸣,琴音四起,人们的目光开始都聚在台上缓缓走出的绿纱姑娘上,纷纷开始窃窃接耳:
“果然是花魁,好生美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迎芳楼果然藏了不少绝色美人,这老|鸨眼光真是不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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