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挑眉,晃了晃手里的铜樽:“嘉闻见这里的酒香,馋虫就勾起来了。”
“你可不能再喝了。”阿笙护住酒罍,“你瞧瞧你身子现在这副模样,我可不敢再给你乱喝。”
郭嘉勾起唇角笑了声,“嘉好得很,夫人放心,一时半会儿还能活蹦乱跳。”
阿笙忍不住端详他几眼,许是因赢了胜利的缘故,他此刻的面色确实比一月前要好些,两颊终于有了血色,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
“那我就给你一樽,你切莫再多喝了。”
郭嘉接过斟了大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咽了咽喉咙,意犹未绝地叹息:“夫人能否再慷慨些,这点连塞嘉的牙缝也不够。”
“这还真不是大方不大方的问题,你是真的不能再喝了,就连刚才的那杯本来也是不该给你的,不然整壶送你也不碍事。”
“唉,”郭嘉煞有介事摇头,“那真是太遗憾了,摊上这么个节俭体恤的老板娘,既然这样,那我到别处去讨。”
曹操闻言暗笑,故意攥了把阿笙的手臂:“奉孝都这么说了,你就发发慈悲再给他点。”
“阿瞒!”阿笙把眉一皱,装出生气的样子责怪道,“到底我是他主公还是你是!怎么做主公的这么不照顾军师的身体,这么惯着他就是害他知道么?”
“哎哟,这还真像个老板娘呢。”曹操忍不住大笑。
这边正打趣着,那边小秉信步过来,瞧见这里的热闹不禁也露出笑容,朝阿笙喊了声“姐。”
她抬眼见是弟弟,连忙招呼他围着火堆坐下:“小秉来这里坐。”
只见小秉哎了声,随即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大鸡腿便塞往嘴里咬,吃得满手都是油,一副很久没吃过肉的模样。
阿笙不免好笑:“在家吃素呢?”
“别提了,静儿近来素日一直吃斋,弟弟我只能随她一起不沾荤腥,好不容易来军营了才有肉吃。”
“过去的几个月你连日征战也辛苦了,别拘束,大鱼大肉多吃点儿,省得抱怨说姊姊亏待了你。”
“不辛苦不辛苦,”小秉擦了把油亮亮的嘴角,“这些都是战士的职责,卞秉食国俸禄,受朝廷爵位封赏,怎能不铲除异族为国效力?”
阿笙又给他递了块鸡肉:“行了,想不到这么多年别的没长进,这些官话倒是学得炉火纯青了。”
“这可不是官话。”小秉连忙义正辞严地反驳,“这都是弟弟心里真实的想法,我来的时候子建侄儿还拉着我的袖子让我把他也偷偷带上呢,他一个小孩子都迫切希望建功立业,我何尝不想。”
“子建?”阿笙吓了一跳,而后叹口气,“但他也不小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也老了,不过阿姊倒还是和原来一样年轻呢。”
“阿姊是得道的仙人你信吗?跟我一同修炼去,也保你永生永世长生不老。”阿笙开玩笑地眨眨眼,仰脖咽下一口酒。
曹操也不知是不是附和,手抚上她的肩膀笑道:“你姊姊还真是个仙人,小秉你是不知,孤每日都在恐慌,随时随地都怕她飞远不回来了呢。”
她望了他一眼,发现他同样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情绪复杂难辨,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手上的力度也悄然大了许多,似乎要将她紧握在掌中。
“司空不好了!”正当小秉哄然大笑时,侍卫突然气喘吁吁地前来禀报,还未站定便焦急大叫,“郭军师酒喝着喝着……突然就晕倒了,属下几个怎么救也救不醒啊!”
“奉孝!”曹操立刻站起身,“快,快传军医!”
他全然失了往日风度,急切地奔向郭嘉的营帐,掀起帐帘便向昏迷卧榻的后者连唤了数声。
“奉孝,奉孝?”
然而并无任何应答。
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原先那双清亮明澈的眸子此刻被凹陷的眼睑盖住,嘴唇苍白得近乎如纸,鼻间的呼吸均匀却微弱。
他的面颊极其消瘦,曹操原来还没发现,他竟会瘦成这副模样,比他所再熟悉不过的郭嘉……还要再瘦了几分。
他伏在榻边凝视熟睡的军师,低声喃喃:“奉孝,你万万不可有事。”
“哗啦”一声,门在此刻倏然推开,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几位军医,持药箱诚惶诚恐地跪拜于地:“司空,卑职奉命前来为郭祭酒医治。”
“医治医治,孤给过你们那么多时日,为何他还是这般模样!真是一群庸医,孤要汝等废人有何用!”
曹操缓步站起来,却骇得众军医肝胆俱裂,纷纷跪喊求饶:“司空恕罪!非是我等怠慢,实在是郭祭酒病根已入膏肓,吾等尽观医书亦是无计可施啊!纵然神医华佗也是束手无策,我等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办法呀,还望司空明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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