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珑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顷刻被堵回了喉咙,取而代之的是两记更响亮的耳光,一声比一声更清脆。
“你又算什么东西?”一声冷笑随之响起。
闻言几人都不禁大吃一惊,抬头朝那声音的主人望去,赫然见是阿笙。
单单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怒的神色,唯有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嘲弄,嘴角微勾,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何玲珑。
她的气势天生带有压迫感,逼得原本不可一世的何玲珑此刻亦下意识闭了嘴,低下头默然无语,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阿笙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笑意更甚:“打本夫人的人,你胆子也真是大。”
红蘋和刘妈见是她来了,缓过神后忙俯身见礼:“卞夫人。”
何玲珑和侍女春儿一听这三个字,当即面如土色,本来还欲争辩的口齿立刻乖乖关紧,哪还敢回半句嘴。
刘妈见状,不动声色地附和:“狗不长眼,怎么主子也不识礼数,见了主母还不跪下?”
“见过卞夫人。”纵是再不情不愿,那何玲珑也只得屈腰躬身,语气恭敬地向她行礼。
她转身冷冷示意刘妈,轻声吩咐:“嬷嬷知道该怎么做。”
刘妈会意,点头应道:“老奴这就教她们学学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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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一更了。
阿笙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于是披衣起来,独自一人借着月色闲步,在池边的亭榭里坐下。
这时她听见旁边的台阶上响起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偏过头去看来者,却见是一身常服的泓雪。
阿笙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禁惊讶起身:“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也不知怎么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突然就想起了你,于是就趁着这么好的时辰来找你说说话。恰好相府门前守夜的侍卫认识我,就放我进来了。”
泓雪端了壶清茶在她身边坐下,又带了两只碗盏,借着那点稀微的月光给她斟了杯。
茶水汩汩地淌进盏中,映入头顶那枚浅白色的月,仍然还温热着。
亭榭中央有一张形如棋盘的小桌,大理石表面反射出锐利的光亮,许多道刻下的白线纵横密布,可惜从未有人在这里布过棋局,放在这儿也不过是个摆设。
“陪我看看天上的星。”阿笙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低声说。
泓雪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里只余几颗三三两两的星辰,看上去寂寥而冷寂。
她不禁叹息:“这几日天色都晦暗得很,全怪这坏天气,似乎也没什么星可看。”
“因为星也会陨落。”阿笙似是喃喃自语,也不管泓雪听没听清,“它不会一直长在天上,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寿命,不会特意为了谁而保持虚妄的永恒。”
泓雪听愣了,情不自禁侧头打量了她好几眼,方才道:“你真信命数天定了?”
“我信天命,但也并非全信。”她语气很慢,“他们说人到了一定年纪,终会把世事看得更加明白。可我发现最近自己愈发害怕离别,心里隐隐约约地总是感到不安,觉得像是将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却又无力去阻止。 ”
“你说的……不会是丞相吧?”泓雪不禁猜测,“那你告诉我,你还爱他么?”
阿笙失笑:“他既不爱我,我还爱他做什么。”
“你这脾气倒还是丝毫未变,不过我觉得啊,丞相原来还是很爱你的,而且跟你挺像,都不喜欢把世间的常定规则放在眼里。你看,你说起来也是平民出身,还在乐坊待过,他还执意让你做了相府的大夫人,这不就是……”
阿笙眉眼一抬,打断她的絮絮:“他的确是不喜欢规则,他要自己制定秩序,把整个天下运转于股掌之间,我可没这样的野心。”
“但你至少足够理解他,不会质疑他所做的选择,是么?”
“是。”阿笙没有否认,“他想要的时代里没有鲜血和杀戮,而这正是我的愿望,所以即使我再恨他,也不可能横加阻挠。”
一片落叶恍然坠入她的怀中,像一只枯黄的蝴蝶耗尽了最后的短暂生命,看上去疲惫而倦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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