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大汉不禁急了,扯了扯他腰间的毡巾,“啥呀,你认得这夫人?”
“她,她是我们的恩人哪!”大眼男子明显结巴了,左顾右盼道,“你们难道忘了,她给过我们好多铢钱,不然咱可连吃饭都没得吃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人们不由得都走上前来仔细打量,过了片刻,纷纷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表情,竞相来拉她的手臂,把卞笙从水塘里扶起来。
“您还记得吗,你曾经救过我们哪!二娃的爹多亏了您给的钱,才能活到如今哪!”
“就是啊,您的恩情,我们这几个弟兄这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啊!”
“夫人,要不您来我家先吃个饭,沐个浴换件洁净衣裳,您看可还成?”
被他们这么一说,卞笙确实想起了那件事。
脑海里还留有一些模糊印象,她在荀府门口为子建求救时,似乎确实把自己的一整个钱袋施舍一空,过后也没怎么将这放在心里去。
不过,今日居然碰到这些人了。
当初偶然结下的种子,现在结了善果,说来也真是有缘。
到底是朴实忠厚,这些人非但没有追问她的身份,连半点怀疑也没有,满脑子都只充满真诚的感激。
“如今是何年?”
“夫人您忘了吗?”大眼男子抢先说,虽是露出诧异的神情,但很耐心地回答道,“方今乃建安二十四年。”
卞笙陡然失色。
十年了。和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整整过去了十年。
明明自己在现代里只过了一个多月,在这里却是十年。
“那麻烦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她迟疑了一会儿,诚恳地盯着他们问。
那群人却很爽快,当即应道:“夫人有何事尽管提,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我想见一见……魏王。”
“……魏王?”大眼男子顿时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夫人要觐见魏王?”
“觐见?”这下轮到卞笙怔住,她的脑子里从没出现过如此充满尊卑的词语,“我只是想找到他。”
这群人顿时面面相觑,良久,其中一络腮大叔为难道:“魏王现今应是在洛阳,可我等都是小民,怎么能求见到高高在上的魏王呢?”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带我找到他,他一定会见我。”
人们刚开始还很犹豫,但看到她这么坚定的神情,不禁点头,其中那大眼男子更是拍拍胸脯,迅速应道:“夫人莫急,这有何难,让我刘济一个人带您去问路,必不会让恩人您失望的。”
“那怎么成?让我去!”
“别和我抢,我最年长,报恩的事应该先让我来!”
那刘济话音刚落,七嘴八舌的争辩瞬间涌起,都互不相让,脸上甚至青筋暴起,当下争得面红耳赤。
眼见着快要吵起来,刘济喊了一声:“都别争了,咱们一起去。”
这提议无疑得到最广泛的支持,全场都应了一声“好。”
卞笙见他们都这么热情,立刻向他们深施一礼,温和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但多人同行终是不便,不如就刘兄弟随我同去,大家的好意我都心领了。”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委婉些,这群人见她面露难色,也不好拒绝她,只能懊恼地唉声叹气:“那成吧,既然夫人这么说,倒是我等叨扰了。”
络腮胡拍了拍刘济的肩,“给我好好看顾恩人,倘若恩人一路上缺衣短食的,我等可不顾兄弟情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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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万物寂落的暮秋,草木摇晃,凉风从无云的长空飘过来,掀起头顶猎猎的旗帜。
他们一路打听,一路寻道,走了约摸半月,终于来到了洛阳。
越近城池一尺,卞笙就越紧张一分。
她不知道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会不会十年过去,就把自己遗忘了?
她离开时不留半分痕迹,甚至像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那这里的人还会记得自己吗?
面前的白纱垂在眼帘,她越过人群往远处看,望见许多白鹭飞鸟疾驰而过,大概是飞累了,在角门上驻足停歇。
这里繁华喧嚣,道旁的小贩竞相叫卖,人声涌动,比她第一次来到洛阳时还要热闹。
今天应是吉日,阳光盛放,锣鼓喧天,远远地传来喜悦的欢快乐曲。
“娶新妇啦娶新妇啦!”
“送喜糖喜果哟!”
宾客们激动地长叫着,逢人便塞喜饼等物,脸上无不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位夫人,这些都是上好的西域绸缎,一百文一匹,万万不能错过呀。”
她正发着呆,听见侧边有妇人在售卖布匹,忙摆手道不用了,随即迅速偏过头去。
视线里冷不丁瞥见一家糖人摊,那老人正专注地浇着糖画,旁若无人,单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蓦地想起,当年曹操曾纵马过街,身边人纷纷为其开路,导致自己被倏然一撞,握在手里的糖人摔到了地上。
这笔账,好像从来都没有向他算过。
不过当时的她好年轻,似乎才十五岁的模样,那时的他也不过才及弱冠,一袭肆意飞扬的红裳贵气风流,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沧海的决意,以及少年人特有的戏谑与狡黠。
她想,怎么就过去这么多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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