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无人。
谢映棠睁大眼睛,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整个人便往前扑去——
天旋地转间,她只觉手腕一疼,腰肢被什么东西一带,整个后脑便撞上了硬物,身子陷入一片软褥之中,颈上蓦地一凉。
双腕被牢牢掣肘,动也动不得。
她狠狠地喘息了一声,咬紧下唇,冷冷看向此人。
帷幄外灯烛突闪,朦胧暖光渗过帷幄,方才被撬开的朱窗放入了一点斜阳光影,独照亮那人发梢。
那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双眼生寒,乍然一眼,便令她心惊胆寒。
脖颈上刀刃贴得更近,寒意透过肌肤。
她瞳孔蓦地一缩。
这是一个男子。
谢映棠徒劳地挣扎,整个人却如被钉在软塌之上,只有喉间溢出细微低哼。
听在那人耳中,像幼猫发出的细小娇吟。
男子眯了眯眼。
她深吸一口冷气,寒声道:“你是何人?敢擅入谢尚书的书房,好不知死活!”
她一开口,便听那人低笑了一声。
手腕力道遽然一减。
男子已站起身来,一把掀开了帷幄,抬手点燃灯罩内蜡烛,冷淡道:“三郎邀我在此歇息,不料见人撬窗而入,翻箱倒柜,实在扰人清净。”
声音清雅,如珠落玉盘。
谢映棠听得此声,微微一惊,用酸痛的手腕勉强撑坐起来,眯眼朝他看去。
书房内灯烛大亮,那人侧影修长凛然,阔袖淡垂,尚未换下的朱色官袍之上,暗线描摹的章纹馥郁华贵,映光流转。
侧颜冷淡,薄唇抿得紧,见她一动不动,他便低头睥去。
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成静。
因着才睡醒,那双桃花眼半含雾气,眼尾却挑着一成不变的料峭寒意。
他此刻也看清了她的脸,眸子眯了眯,旋即微笑道:“翁主别来无恙。”
这一笑,方才冰雪消融,眸子透出温和之意。
谢映棠看着他,目光挪不动。
短短三年,此人除却皮囊熟悉,一切都好似变了一样。
方才那一瞬……
比她阿兄相似,却又不同。
谢三郎年少有为,谢族芝兰玉树不知凡几,他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执的是笔,行走坐卧皆风流雅致,虽可用笔杀人,一瞥一笑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持优雅,那种雅带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让人觉得此人高不可攀。
但,三郎的身上,多了一丝风流,少了一丝以血熏出的压抑杀气。
那种杀气诞于无形之中,是亲手捉刀饮血之人才可以拥有的,与浮华流丽的都城洛阳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即便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人感到一丝迫人的压力。
可成静方才那一笑,谢映棠险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生来隽秀昳丽,将他通身阴鸷杀意遽然打散,遮盖得完美。
她垂下眼,摸了摸后脑,方才撞得有些疼了。
她沉默了几秒,才小声道:“偷溜进来实属无奈之举,不料打扰成大人安眠,还望大人勿要怪罪。”
她手指触到后脑时,眉间露出些微痛苦之色。
成静眸子微黯,转身朝她伸手。
她迟疑了一下,将手给他。
成静的手臂稳健有力,谢映棠借他站起,又小声道了个歉。
手腕又是一紧。
她愕然抬头,便看见成静将她摸向后脑的手慢慢拿下,他淡淡道:“别动。”慢慢走到她身后去。
她真的不动了,心跳忽然极快。
成静看了看小姑娘鬓发里微微的隆起,低声道:“方才不知是何人,下手不知轻重。”
她忙道:“无碍无碍。”说完又觉得有些过于客气,又噤了声。
被他握过之处,此刻竟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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