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舒道:“儿子明白。”
“幺儿现在如何?”
谢映舒转过头来,脸色非常难看,“郎中正在尽力救治,簪子虽未及心脏,但失血过多,加之受惊过度,棠儿还未醒来。”
谢映棠出生时早产,一向体弱多病,府中养这么多郎中,便是为了保她安然无恙地长大。
那么多次将她从死神那处拉回,他对她管教严厉,千防万防,却防不过小人之心。
谢映舒抿紧唇。
翌日,诸多官员不约而同上奏皇帝,细数高昌侯刘踞之罪,刘踞于朝中据理力争,终被皇帝留于宫中。
早朝散后,谢定之与奉昭公主一同入宫求见陛下。
戌时三刻,皇后在元泰殿外求见皇帝,随后皇帝下旨,将刘踞打入廷尉待罪。
“他江施府上守卫几时如此无能,刘冶身在江府,妄图强占端华,居然无一人发现阻止?”
御书房内,皇帝蓦地起身,拍案怒道:“倘若那时你没路过,朕是不是还要再看一场好戏?”
殿中灯火摇晃,照亮皇帝的锋锐眉眼,一张脸上眸色沉凝,嘴边腾蛇纹随之浮现,怒意昭然。
成静垂袖立在御阶之下,淡声劝道:“谢尚书已封锁消息,少有人知晓此事,今早谢府已传来消息,翁主性命无碍,只是还在昏迷。臣以为,陛下需给谢族一个公道,以平息怒火。”
“愚蠢至极!”皇帝负手来回踱步,冷冷道:“朕原以为,刘踞自己会识相一些,谨慎行事,没想到给朕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他以为那战功是自己的?那是朕白给他的!自己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以为与几大世家送了几回礼,谢族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胡扯!他死事小,一旦谢族暗查贪污一案,还有那么多人,朕一个个都保不住!”
他说着,手往桌上狠狠一拍,怒道:“朕白养了一群废物!一个个想逼死朕?啊?这都是些什么废物!”
成静弯了弯唇角,低声道:“陛下勿急。”
皇帝的目光隐匿在十二旒冠冕之后,薄唇淡抿,看向他道:“定初可有法子?”
成静微微笑道:“陛下将臣留于洛阳,便是想要在皇权与世族之间寻求平衡点,臣之前冒昧,以为刘踞可用,可此人毕竟只是庸才,久留必成祸害,陛下这回除去他,并非坏事。”
皇帝皱眉道:“那掣肘之人呢?”
“无须掣肘。”
皇帝微微一怔。
成静唇角噙笑,在殿中踱了几步,语气清冷,“高昌侯与世家交好,必然提出条件,此番谢族翻脸,将不留余力置刘踞于死地,届时必然波及世族利益,陛下何不让他们斗,越斗越狠,方可坐收齐成。”
皇帝不解道:“刘踞对上谢族,无异于以卵击石,又何来斗狠一说?”
成静慢慢道:“陛下只需将此事暂且压下,先不颁布圣旨,届时刘踞狗急跳墙,必然暗中求助,陛下再顺藤摸瓜,将与刘踞有关之人悉数挖出,以谢族之名大肆贬斥,便足以让世家离心,此一计,必伤及谢族。”
陈郡谢族势力庞大,文武百官皆不敢触及锋芒,此事不会对这个大族造成什么重创,却足以让文武百官不敢再唯谢族马首是瞻。
因为他们知道,谢族行事狠辣,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皇帝看着他,眼底慢慢漫上来一股欣悦之色,不由得低叹道:“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
成静笑意愈盛,“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笑中有刀潜杀人。”他后退几步,抬手朝皇帝深深一拜,“此事还待臣周旋,陛下静候佳音即可。”
“定初果真善谋略,有大才。”皇帝笑了笑,慢慢走下御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问道:“端华翁主那里,你确定消息已经封锁?”
成静又是一笑,一双桃花眼浅浅弯起,看起来无害极了。
“高昌侯府如今人心惶惶,臣已派人潜入,将□□投入茶水之中。”他算了算时间,又微笑道:“此刻,刘冶应是哑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和【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笑中有刀潜杀人。】出自白居易《天可度》虽然是唐朝的诗,不过既然是架空,就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啦qaq男主针对的不是谢家,虽然城府比较深很会装,但他人不坏,他其实是别有所图(不是篡位)
然后感情线快就有一些进展了。
第17章 表白
说了那么久,成静弯腰告退后,皇帝方才平静下来。
他端坐在御座之上,眸色阴寒,除了没有拍案暴怒之外,并没有比之前好上多少,一边奉茶的内侍心肝乱颤,唯恐皇帝抬手把茶拂落到地上。
原本陛下继位之前,人人都说皇太子性情温润儒雅,这才三年,他便被下面一群比谁都会玩心计的臣子给气成了这般暴脾气。
大内官冯意见圣上神情不豫,斟酌着上前道:“陛下,成静既然都已经说了破解之策,此事便可放下了,您何必还忧虑呢?”
皇帝沉沉一笑,“朕当然放心世家了,从小到大,朕就从未见过有什么事情,是成静摆不平的。”
冯意听他语气,揣测不出他对成静的态度是喜是怒,忙噤声不语。
皇帝道:“朕把他放在荆州三年,迟迟不召回来,你可知是为什么?”
冯意连忙请示。
皇帝叹道:“他这样的人,你给他三分机会,他便可以闹出十分的事情,你压他三分,他便回报你六分,这样的人,朕若非是无人好用,是绝不会用的。”
谢府棠苑内,青衣奴仆垂首立在雕花扇门外,屋中婢女身形影影绰绰,药香熏人,逶迤的帷幕之后,几名郎中惶恐地伏跪在地上,榻上躺着一个纤弱小姑娘,长发铺散在软枕之上,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
谢映舒用帕子替妹妹擦了擦额上冷汗,眸底愈寒,最终将手中帕子狠狠一攥,头也不回道:“我养你们多日,不是要一群酒囊饭袋。”
其中一郎中紧了紧拳头,满手皆是冷汗,他伏地拜道:“大人,翁主自小体虚,加之幼年那几场大病已让她伤了根本,此番受惊事小,牵动旧疾事大,草、草民已经竭尽所能,是草民无能,医术有限。”
谢映舒双手捏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身边的小姑娘没有反应,她天生嘴角上扬,梨涡浅浅,饶是在昏迷之中,也有一副甜美娇俏的相貌,好像梦到了一桩美事。
谢映舒看着她,眼前仿佛闪现那日在柴房中的一幕,眼底杀意骤起,攥着帕子的手上微露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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