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折又是卡住。
说是不曾耽误时间,然公子因何耽误了时间,她却是说不上来。
不妨林卿卿紧接着又问:“月折,你家公子从前也这么好心?”说着,又是自己低声咕哝,“他是个杀手啊!”
身为一个杀手,同情心泛滥?听着都是荒谬。
月折眼观鼻鼻观心,佯做镇定:“没有。”随后又道,“公子稍后就来,待他来了,你自己问他。”
林卿卿低低“嗯”了一声,心下终是有些不是滋味。她一贯不知道,亦从不在意的事,像是忽然间就在眼前清晰起来。
她因着曾走过一世,一直无比笃定,她在陆安之心中多少占些位置,陆安之曾发了疯为她报仇,所以这一世,陆安之绝不会让她死。
哪怕陆安之问过她那么多次,她依然每一次都那么笃定。
现下回想,忽然察觉自己有些可笑。
陆安之曾经救她,包括现在随手救下一个姑娘,其实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她同那个姑娘一样,都和陆安之的从前极为相似,被至亲抛弃,无所依靠。
陆安之在她和那个姑娘身上,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所以那一世,在她死后,令他动怒,令他屠人满门的,是相似的经历。陆安之并非为她,而是为幼时的自己鸣不平。
心思一点点沉静下来,最后,险些连带着将要看见陆安之那点期许,都一并湮灭。
“林卿卿。”
一声唤忽的自身后传来,林卿卿蓦然转过头,眼底下意识闪过一抹亮色,随即又是恢复如常。
这脸色变换尤其明显,偏她又不曾开口说话,甚至不像从前,受了惊会仓皇失措地跑到他身边。
小姑娘镇定得可怕。
陆安之大步走来,一面转向一侧的月折:“可有人对她做什么?”
月折道:“林小姐帮着四皇子做了一幅画,撑过了两日,今日苏大人来得及时,不曾受伤。”
“那便好。”
陆安之嗓音低沉,同往常没有区别。林卿卿心口却是没来由转过,其实并非没有做什么,初到四皇子府上那日,她似乎挨了好几个巴掌,每每都是一巴掌摔打到地上。
好在念露偷偷给她拿了药膏,到了今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心底莫名还是有些酸涩,像是这一场赴死,轻易被抹了干净。
罢了,总归她也没死。
林卿卿迅速将心绪抚平,听得陆安之说一声“走吧”,随即跟上月折的步子。她尚且不会骑马,每每都是月折带她。
结果这次,月折上马便是先行离去,丢下林卿卿眼巴巴地瞧着那尘土飞扬,以及仅剩的一匹马同陆安之。
陆安之先是上马,随后将手递到她眼前。林卿卿挪过去步子,一时却是不想与他这般靠近。
陆安之见她不动,便道:“追兵应该很快就来。”
林卿卿无奈,终是将手递过去,同先前坐在月折身后一般。只是陆安之的马明显比着月折的跑得还要飞快,她不得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脸颊贴着他身后的布料,才忽然惊觉,一贯墨色衣裳的陆安之,竟是难得穿了旁的颜色。
这墨蓝色的布料贴着极是柔软滑腻,甚至策马奔腾,下摆随风翻卷,像极了温润公子的模样。
一路,自白昼行至黄昏,陆安之方才与月折一道在一处客栈落脚。
下了马,林卿卿便是疾步向月折走去,定好的厢房,亦是她与月折一处。待关好门,林卿卿坐到桌前的椅子上便道:“月折,你若是再将我丢下,我便不和你们一道走了。”
她面对陆安之,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念着往事她那一副仿佛自作多情的模样,又实在臊得慌。
月折一脸迷蒙不解,这走了大半路,林卿卿的脸色怎的愈发不对?她随即想起先前与风止道别之时,风止与她讲了陆安之救了小郡主之事,又与她道,“你自将此事告与林卿卿,她就是再不开窍,也会有所不同。”
月折瞧着林卿卿的脸色,试探道:“你这是……你真的吃醋了?”
“卿卿你放心,公子同小郡主,应是没什么。”
“你也知道,公子冷面冷心,对寻常女子向来是不看重的,你也不用多心。”
林卿卿摇摇头,她心里是有些不对劲,可那些不对劲,是对当初莫名笃定的自嘲,是白白一场希冀的落空。
同陆安之救来的姑娘,倒是没几分相干。
“那你……”月折愈是不懂了,风止那个风月场走过的人,可是与她说的清楚,说林卿卿与公子都是脑子不开窍的。但经此一事刺激,怎么也得有所转圜?
可她瞧着,怎么像是更糟了?
林卿卿不应,只问她:“我们现在这是准备去哪?四皇子的事就这么了了?那虎符呢?”
月折愈是皱着眉不解:“你们这一路。不会一句话都没说吧?”怎的林卿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给公子留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公子竟是一路无言。
月折顿感,风止是白费心了。
然眼下林卿卿问着,月折只好一一道:“虎符自然是偷不得,公子本就厌弃了那个地方,更遑论那个禁锢人的皇宫。不过,公子确实见了将军一面,与他有所交易。”
“而四皇子此人,自是再留不得。我们前脚离开楚京,后脚便有人解决他。”
“至于我们现下去哪。”月折顿了顿,“你还是去问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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