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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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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俜摊摊手点头。宁璨也只得作罢。

伶俜到底还是会有些气不过,又怕宋铭再乱来,寻了个由头,便去了雅风园。一被小厮引进前厅,就见着里头,坐着两个熟悉的人,一个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一个面色沉沉神情冷冽。见到伶俜进来,宋铭飞快起身,朝她招招手,笑道:“十一,你来得正好。你家愉生正同我置气呢!我一喝酒就爱乱说话,哪知昨夜就乱点了鸳鸯谱。你快帮我劝劝愉生,让他别跟我生气。”

伶俜见他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那种话你是能乱说的么?就算世子不放在心上,你也不怕败了尚嘉公主的名声。”

“十一说得是。”宋铭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说着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在自己唇上拍了几下,“都怪我这张嘴!”

那唇上的温热传来,伶俜赶紧抽回手,嗔道:“你做甚么?”偏偏他脸上一派坦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不妥,伶俜也不好发作。

宋铭依旧是嘻嘻地笑,撒娇一般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叫愉生也别生我的气。”

苏冥走过来将伶俜拉在自己怀中,好整以暇地朝他道:“殿下,我知道你喜欢开玩笑。但我还是那句话,有些玩笑开不得。若是皇上真的指婚,我定然会拒绝,到时丢了面子的是公主。”

宋铭跺跺脚:“我都说了我喝醉了口无遮拦。我已经跟我二哥说了,他不会去给皇上禀明,你放心就好。”说罢将两人往里头一推,笑嘻嘻道“你们两个鸳鸯好好聚一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冥拉着伶俜进了内间,低头看了看他的脸:“怎么?真生气了?”

伶俜噗嗤一笑:“我生你的气作何,要气也是秦王殿下。也不知是不是给你找了个大麻烦。”

苏冥抬手抚着她的额头,笑道:“没事的,就算皇上指婚,我也不会理会的。”

伶俜想了想,抬头看向他道:“如今李贵妃已死,沈侯爷也成了废人,你想做的都已经完成。若不然我们现在就离开,反正我们手上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光的。”

苏冥面露犹豫,默了片刻才道:“我答应过殿下,会助他完成大业再功成身退,我的命是他救的,不能失信于人。”

伶俜叹了口气,点头:“我知道的。”顿了顿,又才道,“只是总觉得好像永远有应付不完的风波,明明隔得不远,却也不能时常见面,本来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却好像是偷情一般。”

苏冥覆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委屈你了。”

伶俜靠在他怀里:“我不委屈,只是怕你要应付那么多事情,会觉得累。”

☆、102.一零二

这里到底是秦王宅邸,两人也不好在人家地盘温存多久,说了些话便出了来。宋铭并未走远,站在院中那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摘了一直盛开的桃枝,拈在手中把玩。他一袭及地绯红澜衫,桃花之下的脸,恍若无暇美玉。伶俜心中都不得不感叹,真真是人比花俏。

她想起他刚刚对着两人撒娇耍赖的无邪,又想起那日杀了兄长之后的风轻云淡。她自是感激他救过苏冥,又在两人面对宋玥的步步紧逼束手无策时,拔手相助。可她不知这张迷惑人的皮相下,到底包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尤其是她还记得上辈子,苏冥和他曾经拔剑相向。如今他与苏冥之间并未有君臣之礼,看似不过是单纯的兄弟之情莫逆之交,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拉拢利用。然而两人相识于总角之年,这利用之心,始于何时,却与不得。

在这春夏之交的艳阳天中,伶俜忽然生出了一丝寒彻心扉的冷意。

宋铭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入鬓斜眉下的桃花眼,比那灼灼桃花更加冶丽,见着两人,粲然一笑:“这么快就聚好了?”说完手指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一番衣衫整齐的两人,戏谑道,“愉生,男人太快了可不好。”

见苏冥脸色一沉,赶紧啧啧了两声,长指在自己嫣红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行行行,我笑晓你又要嫌弃我说混账话,我这嘴巴是该改了。”

他生得实在好看,这样说笑,便有种让人无法怀疑的无邪。伶俜不动声色看了眼身旁的苏冥,他仍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他与宋铭的关系,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上辈子甚至有过短袖传闻,她不知他心中对如今的宋铭有何判断,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齐王虽然未向皇上提请尚嘉公主和状元郎的亲事。但这件事并未就此打止。勋贵世家间,已经有了这样的传闻,就连舅舅一日下朝,都随口提到过这事。尚嘉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身份自是较一般公主更尊贵几分,皇上也十分宠爱这个公主,在亲事上很是上心,问起过阁臣的意见,若是钦点状元郎尚主,不知是否合宜。

寒门才子通常都心怀壮志,尚主之后虽会封爵享有丰厚爵禄,荣华富贵受之不尽,但一旦尚主,也就意味着断了仕途,从此只能做个富贵闲人。是以本朝驸马多为普通世家中品貌俱佳的子弟,鲜少才子。如今朝中动荡,正是启用人才的时候,三年才得一个状元郎,就这样做了驸马。皇上虽知女儿心思,但也是有些犹疑,少不得要阁臣们帮忙拿主意。

阁臣是文臣,文臣的嘴巴自然靠不住,于是这事就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是之前那些世家子弟,当朝文武大臣都无人不知。一面惋惜才子不能在仕途大展宏图,一面又感叹今年状元郎才貌双全,得了公主的垂青,不用在仕途苦熬,一步登天。宁任远并不知道外甥女和苏冥在宁璨的帮助下,已经在府中暗通款曲多时,只是为着苏冥要尚主而觉得可惜。真正有才华有抱负有傲骨的人,若不是贪慕虚荣,不到穷途末路,是绝不会选择尚主的。

伶俜在府中见着这事越传越真,只怕这样下去,苏冥想拒绝都是困难。暗自着急了几日,寻了个机会一个人溜出了府,悄悄去了苏冥宅子去找他。

他如今入了翰林,过了酉时通常才回家。入了五月,日头变长,酉时的天色也还亮堂着。伶俜入了小胡同,却见那门口停着一定金顶马车,正疑惑着,从旧旧的朱红门中,走出来一对男女,男的不消说,自是苏冥。那女子伶俜也认得,正是尚嘉公主。

尚嘉公主提裙拾级下阶,立在马车旁后,转身朝背后的苏冥颔首,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而苏冥躬身而立,双手恭恭敬敬作揖,只点头并未说话。直到尚嘉公主上了马车,绝尘离去,苏冥才直起身子,淡漠的脸上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子,正要踅身进门,却见夕阳西下,伶俜从巷子折拐处走了出来。他冷冽的脸上,浮上一丝柔和的笑意,朝她招招手。

伶俜板着脸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语气生硬问道:“公主怎么会来你这里?”一个未嫁公主,私自跑到一个男子家里,这要是被人知道,只怕这亲事想跑都跑不掉。

苏冥只是笑,边拉着她的手进屋,边云淡风轻道:“我刚刚回到府中,公主就造访,我也是吓了一跳。”

伶俜虽然知道怪不了他,可她又不能跑去骂公主,只能迁怒到他身上:“看来尚嘉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你当她的驸马了。”

苏冥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伶俜看在眼里,便知自己说中了。她气恼地甩开他的手,往屋子里面冲,不小心裙角带落了院子中的一只花瓶,也恍若不知,冲到屋子里便在圈椅上重重坐下,然后睁着一双发红眼睛,幽怨地看向跟进来的苏冥。

苏冥在她面前蹲下,攥住她的双手:“尚嘉公主跟皇上说了她相中了我,但是怕我不情愿,便私下里悄悄来打探一下我的意见,我自是婉拒了她,还趁此机会将上回的玉佩退还给了她。”

伶俜蹙眉问:“那她放弃了么?”

苏冥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有点无奈道:“这个公主虽然不算骄纵,性情也温和,但似乎有些固执。”顿了顿,又道,“你别急,就算是天家,也没有强娶强嫁的道理。”

伶俜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知不知我整日在宁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能听到状元郎要尚公主的传闻,今日还教我看到她直接登你的门,你是我夫君,被别人盯上,我怎能不急?”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说你被火烧了,还能换上这么张好皮相,真是不叫人省心。”

苏冥哭笑不得,抬眼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握着她的手:“你不喜欢这副皮相么?还是说更喜欢从前的沈鸣?”

伶俜想起上辈子对苏冥的记忆,摇摇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世子,我们都是没有娘爹有不疼的孩子,以前就想和你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好好疼爱。可是如今我都十八了,却不知何时才能跟你有孩子。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我真的害怕了。而且我担心……”

苏冥蹙眉:“担心什么?”

伶俜抿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担心秦王会对你不利!”

她本以为苏冥回下意识反驳她的话,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但我和他这么多年情谊,他也知我不会背叛他,更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只待他继承大统,就会功成身退,带你离开。我寻思就算他以后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想法,也不至于会对我怎样。”

伶俜还是不放心,但又确实想不出宋铭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何况现下这都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如何让苏冥摆脱和尚嘉公主的婚事。光是有那些传闻,她就受不了,更别提若是有一天,皇上当真发话让苏冥尚主,那时两人恐怕就真的只能私奔一条路了。她鼓了鼓嘴巴,抱怨道:“世子,你说咱们怎么就这般倒霉。我嫁给你时才十二岁,到如今将近六年,却是周周转转,竟落到跟私通一般。”

苏冥也是无奈,正叹了口气,忽然遥遥似乎有钟声响起。伶俜愣了下问:“哪里传来的钟声?”

苏冥仔细听了听,皱了皱眉:“是宫里,恐怕是太后薨逝了。”

伶俜也知太后身子不好,不然秦王也寻不着理由回京,上回宫变时,她也见过太后的状态,竟是坐不了多时,就被人扶着回了寝宫,看起来确实是到了黄昏末路的样子。

苏冥看着她笑了一声:“这下咱们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皇上指婚的事儿。”太后过逝是国丧,别说是宫里,就是民间三月之内也不得操办喜事。然后又道,“不过殿下恐怕不太好过,我们得去看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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