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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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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见了沈晚白皙无暇的脸庞上唯独多出的那道半寸来长的疤痕,虞夫人的面上多少显出些不自在来,饶是秦嬷嬷的主意要将人请来,可在这个时候请人前来,总让人有种她特意看人笑话的感觉。

尽量不去看那道有些骇目的伤口,虞夫人热络的拉过沈晚的手,笑着往里走:“知道你今个前来,秦嬷嬷特意从侯府里给你带了两个香甜的番瓜,今个是托你的光了,我这厢也能吃瓜吃个尽兴了。”

沈晚面上也毫无异色的笑着:“那敢情好,不用欠虞扒皮的人情,我这心里头也敞亮。”

这般玩笑话一出,虞夫人只觉得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心下只觉得沈晚的心性真是难得,那顾主事怎么就不知道让上几分。

秦嬷嬷也暗下观察着沈晚,瞧她遭遇此般不体面的事,面上不悲苦不凄凉,说话不带惨不控诉,却只是豁达的说说笑笑,不见丝毫勉强之意,瞧着较之以往更有种豁然之意。

可惜了……秦嬷嬷的目光难免就落在那触目的疤痕上,九分的容貌硬是因此落成了七分,只怕府上那位也看不上眼,如此怕也不便再考虑那厢了。

与虞夫人说说笑笑间,沈晚察觉到秦嬷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眼角的疤痕上,隐含痛惜遗憾之意,遂也不遮遮掩掩,抬手抚上了眼角的伤处:“嬷嬷莫要为我这伤而担忧,看着骇目,倒也无甚,待这疤结落了,这伤便也无碍了。”

见她落落大方的模样,秦嬷嬷愈发重重叹了口气。

虞夫人却难免纠结道:“哎,瞧你这话说的不在意,若是男子倒也好说,可在女子面上……不过好在你年纪尚轻,过上几年痕迹能消除了也说不准。我这里恰有几瓶舒痕的膏药,待会让人拿来给你,千万要早晚勤用,听说这药效还是相当不错的。”

沈晚笑着谢过:“那我这厢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还望秦嬷嬷和虞夫人切莫再为晚娘忧心了,左右不是靠着这件皮囊立于世间,又何惧之有?倒是若累着您二位为此烦心,倒是晚娘的罪过了。”

虞夫人似乎从未听过这般怪异的言论的,当即愣了,好半晌方回了神,惊讶道:“这话说的,咱女儿家纵然家世固然重要,可容貌那也是顶顶要紧的。要是没了好颜色,夫郎们怕是看咱半眼都嫌,又何谈宠爱?你呀,年纪还轻,大把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切莫在此刻犯傻。”虞夫人只当她是自暴自弃,已然对自己不抱有希望,便好言相劝。

沈晚笑笑,便再未言语。

秦嬷嬷却因她那句‘左右不是靠着这件皮囊立于世间,又何惧之有’的话,心下反复琢磨了很久……

沈晚离开侍郎府的时候,秦嬷嬷忍不住又看向那道突兀的伤口,然后又突然惊觉,在那女子沉静温婉却又自信坦然的气质中,这道伤口此刻看起来竟不那么刺目……大概,这样的女子,是单单不能用容貌来衡量的罢。

秦嬷嬷回到侯府的时候,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孤勇。一鼓作气的来到侯府书房外,不理会秦九那吃惊的神色,也咬紧牙关半个字不吐露她究竟求见侯爷是为何,只单单让他进去通秉,等待侯爷的召见。

秦九好奇的要死,从来他娘就没这么郑重求见过侯爷,饶是有事也大多让他间接禀告侯爷,像这般神色凝重的正式求见着实罕见。

秦嬷嬷咬紧牙关死活不说,实在怕一个不慎泄了气,便再难提起这般的勇气前来。

秦九只得进去通秉,恰好他们侯爷此刻也是无甚要事,想来也是奇怪秦嬷嬷有何事要正式求见,便让秦九传她进来。

本来秦九想要赖在书房听上两耳朵,奈何被他娘眼神暗示出去,只得不情不愿的出了书房,守在门外。

却没片刻功夫,书房内突然传来他们侯爷不可置信的低叱:“荒唐!”

秦九心头一惊,忙附耳贴上大门,却隐约传来他母亲压低声音的喁喁细语,似乎很快很急,却听不清说什么,愈发令他焦急。

接着,似乎没等他娘说完,房内又传来侯爷的一阵低叱,却比刚才声音更不耐:“荒唐!”

秦九愈发的心惊肉跳,心头不断猜测着他娘究竟跟侯爷说什么了,怎么就惹得侯爷发这么大火。

没等他猜出个章程来,门从里头吱呀一声打开,害的他差点摔进房内。赶紧站好,他偷偷瞥去,却见他娘面无表情的从房内走出,那眼神中隐约是……释然?

秦九真想扶额,愈发的抓心挠腮,他娘究竟在书房里跟侯爷说了什么这是?

书房内,霍殷皱眉看着手上的兵书,飞快的翻着,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简直荒唐。

放下兵书,他心烦意乱的捏着眉心,嬷嬷莫不是老糊涂了,出些什么昏招,荒唐至极。

纵然他霍殷也不自诩什么正派好人,可也不至于沦落到偷偷摸摸的去要个下属之妻,难道他是那起子荒□□荡之徒?

至于淮阴侯府的血脉传承……

霍殷狭长的眸子微眯,隐约透射出一丝冷意。

嬷嬷说的这一点倒是提醒到他,淮阴侯府的确需要有个子嗣了。

“您真是这般跟侯爷说的?”

拗不过秦九的缠磨功,秦嬷嬷私下到底跟他松了口。

秦九当场就炸了:“您老是老糊涂了吧!!”

秦嬷嬷老脸微微抽搐,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就当我是老糊涂吧。”

秦九原地转了好几圈,狠狠挠了几把头发,连吸好几口气,又转到秦嬷嬷面前:“您老跟我说说,这样的馊主意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别怪他家侯爷恼,换他他也恼,甚至要炸了好不!

秦嬷嬷顿了顿,好半会方神色有些抑郁道:“你当我愿意侯爷这般委屈?侯爷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就是尚了公主都使得,又何苦要受这般屈辱?可那……那传言是那位极为忌惮的,咱既然不能忤了那位的逆,那便也只能私下给侯爷安排。总不能让淮阴侯府断了嗣吧?那将来我有何面目到泉下去见老夫人?”

饶是秦嬷嬷在‘传言’这两字上说的极轻,秦九听到这两字还是觉得犹如一口重锤瞬间兜头砸来,令他有种窒息的痛感。

齐五代,祸(霍)起。

自大齐开国至今已历四朝,如今圣上已然年迈,待他驾崩之后,其皇子继位便是齐五代了。

秦九觉得喉咙里似乎有股血腥味,仿佛间又看到了北疆那片天地连成一片的血色……

“九儿?秦九!”

秦嬷嬷的喝声令他回了神。

“莫去想了,总之……都过去了。”

秦九转过神,笑笑:“没事娘,听您的,我不想。”

秦嬷嬷转了话题:“也许是我老婆子杞人忧天了,可自打你那日说的凶险,我这心里头就没个安稳过。好在侯爷虽未接纳我那提议,可到底默许了我筹划侯爷血脉延续一事。如此一来,我也算对得起老夫人了。”

秦九顿时有些心惊肉跳:“侯爷他……同意了?”当年的凶险他如何不知,若不是老侯爷旧部察觉不妙暗下走动,又及时让人传出侯爷不行于嗣的传言,想来当时多疑善变的那位本是打着斩草除根的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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