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忙摆手:“您这话严重了。左右我就待片刻功夫,不值当来回费事,您忙您的就成。”说着,便几步走到那照壁前的石桌前,欲要坐下。
“娘子不可。”刘管家急道:“石凳寒凉,待奴才遣了人给您拿来厚实垫子,您这厢再坐下不迟。”说着便嘱咐个脚程快的小厮,令他速速去取个厚垫子过来。
沈晚只得依言且立于一旁。
不过一会,气喘吁吁的小厮便捧了个厚实软垫子过来,铺在石凳上后,沈晚谢过,便坐下。
又有小厮捧了冒着腾腾热气的一套茶具过来,里面装的是刚沏好的茶水,给她见过礼后,就摆好茶具,斟了茶。
大概饮过两盏,沈晚起身,对那刘管家道:“瞧着侯爷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我便先行归去了。今个劳烦您了。”
刘管家忙垂首低头忙道不敢。又道:“不知娘子可有什么要紧话,需要奴才这厢代为传达侯爷?”
沈晚转身的动作微顿,继而一笑:“没什么话。”
刘管家便安排了侯府轿子送她回顾府。
官轿行至半路,沈晚掀开轿帷,淡笑道:“今个天早不急回去,还劳烦各位将我送至张记裁缝铺,想去做几身衣裳。”
几位轿夫自然不敢有异议。
到了张记裁缝铺门前,沈晚令他们先行回去,逛完裁缝铺后她还要去其他铺子逛逛,他们几个粗老爷们守着,既不便又碍眼。
几个轿夫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想这张记裁缝铺离那顾府也不算远,几个片刻的事,那娘子逛完了自会归去,不耽误什么。反倒是他们几个侯府上的下人,巴巴在这等着顾府上的娘子,怎么瞧着怎么不像话。
这么一思忖,几个轿夫便抬着空轿回了侯府。
他们一离开,沈晚就进了裁缝店,不等掌柜的招呼,径直选了几套成衣几双粗布鞋令他包好,之后问他要了块不起眼的灰土色布料充当包袱,将这些统统包裹了起来。
掌柜的虽奇怪,可客人既然爽快的付了银钱,买卖既已做成,他又何必去多那嘴惹人厌烦?
沈晚打裁缝店后门出来,之后背着包袱径直冲着不远处的小客栈而去。
待从客栈出来,沈晚已然换了一套装束,灰青色粗布袄裙和布鞋替换了之前的厚实褙子、斗篷及绣鞋,乌鸦长发也仅用一根普通竹筷定住,取代了之前的珍贵簪子。至于之前的那套装束,沈晚全都落在了那客栈中,一样也未敢带。
闷头行走,一路来到一个不甚起眼的规模较小的胭脂铺子,依旧是未做多言,多要了几样眉粉、眉笔、脂粉等类,付了银钱之后,便匆匆低头而去。
转而来到另外一家客栈,待再出来时,沈晚露在外头的肤色已经皆是深褐色,发色灰白相间,脸上眉心纹法令纹眼袋显现,瞧着与那普通的上了年纪的粗妇无异。
裹了裹身上的袄裙,在路过摊边的烙饼摊时,买了些许饼子,让他拿油纸包好,之后她便放入了包袱中。
做好这一切,沈晚没再耽搁半分,毫不迟疑的往刘细娘所指的那条路而去。一路走去,人烟稀少,便是偶尔能见着人,那也大概是与她相同方向赶路,不消说,是举家迁走为躲避皇城内动荡的汴京城人。
如此,倒也不显得她突兀了。
西南角的城门口守门的不多,排队等出城的人也不算多。
不多时,便排到沈晚。
那守门护卫照旧拿过路引查看。这一眼扫去,路引左下方那醒目赤红的相印差点惊的他叫起来。
好歹将这惊给咽了回去。
他隐晦的看了眼跟前这妇人,可能是瞧见他的窥视,那妇人顿时一扫过去,威严的犀利眸光中暗含警告。
守卫顿时一个激灵,忙将路引双手还回去,做了个放行的手势,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只道眼见着这妇人走远了,守卫方抹了把额上冷汗,心下揣度着这妇人莫不是霍相府上的嬷嬷,此番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霍相之命,出城办些私密之事。
想想后背又是一阵冷汗,暗恨自己为何要好奇的多看了那一眼。
却不成想,出了城的沈晚,此刻后背亦是一片冰凉。
愈发加紧步子往城外的渡口而去,可正在此时,城门口方向隐约传来马蹄的嘶叫声,与此同时响起的,竟是那侯府秦九的厉喝声:“关城门!”
第66章
今早霍殷刚被召入宫中不久, 就有御史冲到太和殿前, 厉声怒斥圣上横行奡桀实乃独夫之心, 大桀小桀, 残虐不仁, 暴君之相已显, 亡国之兆已现!
慷慨陈词后,此御史便刚烈的一头触柱而亡, 血溅太和殿前。
此刻正在尚书房对霍殷加以刁难的明德帝乍闻噩耗, 当场喷了口心头血, 从古至今, 能得到被臣子血谏待遇的,无一不是昏君,无一不是暴君!明德帝恨得双目赤红,恨不能撕了那御史的嘴, 吃了那御史的血和肉!这分明是给他安上了昏君暴君的名头啊!其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可恨!可恨!!
怒急攻心, 明德帝吐血之后就气得晕死过去。
之后皇宫内部是一阵兵荒马乱, 太医院的太医近乎全数赶来,宫里嫔妃纷纷哭着过来, 那些皇子皇女们自然也不甘落后, 得信之后, 第一时间快马加鞭的往宫内方向赶来,唯恐错过最佳时机。
可想而知,醒来的明德帝看到床边围了几层的哭哭啼啼的嫔妃, 以及那几个各怀心思的皇子皇女们,内心是何等的暴躁。
“朕还没死你们都哭什么丧!巴不得朕死不成!滚!统统都给朕滚出去!”
见龙颜大怒,众人自然不敢多做停留,赶紧退出了寝宫。
不多时,太监总管轻手轻脚的出来,只说圣上圣体安好,只是需要静养,让诸位先行回去,莫要在此地停留,以免打搅了圣上静养。
众人也知这是圣上旨意,自不敢违背,都依言离开。
霍殷婉拒了几位皇子隐晦的邀请,接过秦九递来的鹤氅,披上后大步离开了皇宫。
“侯爷,是回府还是去别处?”套好马车后,秦九坐在车辕上低声问道。
“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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