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已经得男了,只盼望在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若是女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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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世守的惴惴不安之中,漪娴在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终于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待孩子落地,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邱姑上前给漪娴擦了擦汗,奶母们又将刚刚生下的那个孩子抱去了。
徐世守指尖微颤,轻声问她们:“这孩子是……?”
奶母和产婆们都在长长呼气:“恭喜侯爷,恭喜郡君,这小些的是个女郎,侯爷和郡君得了一对龙凤双生胎,真是一下儿女齐全了啊!”
说着,她们自己也不禁有些感慨,淀阳郡君好些年没怀上孩子,暗中不知掉了多少的眼泪,如今却是好了,一下得了一对龙凤胎,男女都齐全了,不知多少人还要羡慕她呢。
方才那个男婴徐世守还没去看,他现下凑去女儿跟前看了一眼,才发现女儿小得吓人,几乎只有他的巴掌大点,心不禁又揪了起来。
“孩子怎么这般小?”
奶母抱在怀里擦拭着女婴身上的血污,一面笑道:“夫人的肚子就那么大点,揣上两个孩子,自然兄妹都长得略小些。不过侯爷方才不是听见孩子们哭的都那么响么,婢子们看了,当知道他们都是肯吃奶的。只要肯吃,长大是自然的。”
徐世守坐回到漪娴的榻边。
产婆们开始收拾起房中的各种用具,擦拭着血水,邱姑也给漪娴擦拭了下体换上新的被褥,而徐世守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中衣都湿透了。
不知方才在漪娴生产的时候他身上流了多少的冷汗。
他愈发心痛起来。
自己只是守在一旁看着她,便已然痛苦至此。
那么挣扎在产床之上的她,为了给自己生下这两个孩子,到底又受了多少的罪呢?
她吃了多大的苦啊。
徐世守顿了顿,瞥见漪娴放在胸中的那枚婴儿肚兜,好半晌脑子才清醒了过来,连忙又起身向房中几位宫里来的产婆和嬷嬷们拱手道谢,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谢礼一一命人呈上来。
每位帮助漪娴接生的妇人还有要照顾两个孩子的奶母们都得到一个大荷包,荷包的图案是漪娴亲自挑选的牡丹缠枝,上面绣着两只蜷缩在父母身边的幼鸟。
荷包里装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牡丹金花形状的金饼子,两枚糖水鸡蛋,一株人参,还有一盏干燕窝,外加一把银瓜子儿。
是漪娴和徐世守亲自准备的谢礼。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一胎,他们提早就准备了许久。
产婆们接了这荷包,悄悄打开看了一眼,待看见那颗金饼,嘴角的笑意更深,叽里咕噜冒出来又是一串绕口令似的吉祥话,这才下去了。
府中的下人们则是每人多发两个月的月银,外加赏赐各种吃食,又多给他们做了两件冬衣。
因此,待侯府中各管事的下人们听说了淀阳郡君生下龙凤胎、母子俱安的消息,亦不由得欢腾起来。
——这才刚出生,侯爷就赏人,那等到小主子们满月、百日、周岁的时候,要赏他们的机会还多着呢。
一想想,下人们心里都觉得美。
他们更是连夜就开始架起大锅,准备熬煮糖水鸡蛋和各色甜果糕点了。
原因无他,是为了明日早起拿到后街上散给那些来讨喜拜福的小孩子们吃的。
多有些稍稍清贫人家的小孩子们,最喜四处流连在城中打听着哪家官宦富贵人家的妻妾们又生养了儿女,然后就要上门讨要鸡蛋糕点甜果子们来吃。
但是添丁进口本就是老祖宗时候就定下来的大事,家里新添了儿女,饶是那些最苛刻的地主人家也要做做样子,散喜气与众人的。
何况徐侯府中的喜事更不一样。
他家多年没有婴儿啼哭,这一下才好不容易得了孩子,而且又是一对龙凤双生,可是极好的兆头。
加之更是正妻所生呢。
所以外头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来徐侯府宅门口讨要吃食的机会。
也断定了他们家不会小气的。
邱姑的丈夫何性荣因妻子是侯夫人之乳母的缘故,很早就是徐侯府上最得脸的管家了。
他第一个先从妻子口中得知淀阳郡君平安生产的消息,连忙趁着坊市之间还没关门收摊的点儿,傍晚时候就带着府中的小厮们出去采购,把街市里好几家的鸡蛋和面粉白糖全都扫购一空,连夜就开始准备起来。
待到八月初二早上,街市里许多人家都知道徐侯夫人生产的消息,都叫自家的小孩子去徐侯家中的后院上给人家磕头拜福,多抓些鸡蛋回来。
徐世守和陆漪娴虽然并非那种穷奢极糜大手大脚、宴请之间阔绰流油的主儿,但是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小气了的。
所以徐侯早早就吩咐了下去,家中煮的所有糖水蛋都要仔细检查过,万不可将什么臭蛋煮了出去。
那些做糕点的白糖面粉之类,也须得挑上好的买来。
若有什么点心是家中来不及做的,该出去买就出去买去。
他又叫人大早上起来就拿银票去外头钱庄里兑了好些铜钱回来,摆在家中后院的门口,让那些小孩子们去抓着玩。
就当沾沾那些小孩子们身上的喜气,让他和漪娴的孩子也能这样平安长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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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琐事都不必他们夫妻两人亲自操心过问,何性荣一一打点了清楚的。
而在这八月初二这一天,徐侯府后院长街上小孩子们吵吵嚷嚷你争我抢的时候,漪娴正悠然卧在榻上休养。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她便急着要见自己的孩子。
邱姑将一枚缀了宝珠的抹额小心戴到漪娴的头上,防止她产后头上吹了风受凉。
“哎呀,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漪娴虽然还虚弱着,但是精神却很好,让人把女儿抱到她身边来,叫她仔细看看。
一位奶母说小世子也生得十分可爱,很像徐侯。
漪娴顿了顿:“他是弟弟吧。这个……是姐姐?”
徐世守低咳了声,说不是。
“先出来的是男孩,女儿是妹妹。是我当时怕你失望,所以……”
漪娴看了看丈夫,又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因为没生下女儿,就迁怒于别的孩子呢。”
往后的一个月里,徐侯府中都是一日盖过一日的热闹。
太后的赏赐,官场上的逢迎恭贺,各府诰命女眷们往来的看望,陪伴漪娴一直忙到了两个孩子出生后的百日。
她的孩子一日胜比一日的健康长大了,而远在怀荒的皇后,腹中的胎儿也日渐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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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孕之后,婠婠就被停掉了手里的所有事情,原本还叫她偶尔打理操持的事情,晏珽宗也都不让她去做了,就像当年怀聿儿时一样,让她每日吃吃睡睡养身子养肚子。
婠婠倒也没有和他犟,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要安安静静养胎的日常。
皇帝虽然人被她撵走了,但是据萃澜所说,他一日三趟都要来中军帐外转上好几圈,守着伺候的人询问她的情况,知道她好好地吃饭喝药了之后才肯离开。
“陛下虽是天子,可是在娘娘跟前,不都是和寻常男子一般……”
婠婠没接萃澜这话,喝完了安胎药后有些累倦地重新倚靠到了枕头上,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里聿儿前两日寄来的信。
其实便她的怀相一直都很好,神佛对她已经格外庇佑了。
怀着聿儿时,那些大部分女子孕期遇到的害喜恶心、食不下咽、水肿浮肿、头晕疼痛,甚至所有因为妊娠而引起的疾病和不良反应,她都没有遇到过,还是像无事人一般吃吃喝喝。
唯独一桩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身体从前亏空病弱太过,叫人都怕她承受不住孕中的艰辛。
见婠婠不接话,萃澜也不敢再多嘴,连忙捧来一盘刚刚清洗过的树莓来,奉与婠婠手边。
“娘娘一日要吃好几回的药,恐怕嘴都苦了。这莓子是前头林中的高树上所长,十分清甜可口。从前那些突厥的王公贵族们最是喜欢了。只恨此树生得太高,结果又少,都在树顶那两三尺的地方,为着摘一盘莓子,不知要摔死多少的奴隶呢。”
婠婠垂目去看,果真见面前碧玉一般的瓷盘里放着一溜儿还带着水珠的莓果,正是熟透了的浆红色,看上去饱满多汁,必定十分鲜甜。
倒叫她口中确实生出了些许的苦味儿,想吃点甜果儿了。
只是她又收回视线,摆了摆手。
“本宫不吃这样的东西。你亦说了,那树木高大,为着摘一盆果子,不知要将多少将士们的性命置于险境,本宫不吃。寻常瓜果还不够受用的么。”
萃澜等着的就是她这句话,连连又说:
“这自然是不敢的!娘娘仁慈善心,母仪天下,谁不知道呢。谁敢违逆娘娘一贯的仁心,打发将士和奴婢们去做这样的事呢。娘娘您就安心用吧。”
不是将士和奴婢们去摘的。
那还能有谁?
萃澜这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
婠婠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低笑了下,到底是拿起一颗放进了口中。
树莓的浆汁在她口中流出,果真是清甜美味,有种寻常的野果都比不上的风味。
而且婠婠从前也没吃过这种莓子,不觉又多吃了两颗。
萃澜还守在一边等着婠婠露个笑脸呢。
然,婠婠吃饱喝足后,擦了擦嘴,却只是道:“他既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那就让他学猿猴一般睡树上也是成的。”
说罢她就提了提被子,将丝被掩到自己的胸口处,又睡下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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