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拿医用的镊子取出嵌入到手臂皮肤里的碎石,手法相当稳,整个过程缓慢而仔细。
季云淮咬着牙关,明面儿上愣是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终于将碎石全部取出,薄幸月长呼一口气,又用棉签沾上碘酒去给伤痕处消毒。
只能看见他用力攥着指节,手臂青筋浮凹。
其实不难想象的,从少年时期,季云淮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忍耐。
即使是像现在这般额角全是亮晶晶的汗意,他也没说一声疼。
鬼知道追人时,少女怎么软磨硬泡,他居然都能一一忍下来。
薄幸月从桌上拿过一条帕子,劝道:“队长,擦一下吧。”
“谢谢。”季云淮伸手接过,由于起身往前的动作,露出一个塑料袋的小角。
里面装着的是她前一天送的平安符。
可能是怕救人的时候被冲不见了,所以季云淮一直小心翼翼地存放着。
薄幸月心底的温度像是被炙烤着,开口问道:“外面还在下雨吗?”
医生还能在救援站休息调整,他们最早一批赶来的军人却是淋了一天雨,这时候可能还要顶在外面协助突发情况。
季云淮单手抄兜:“快停了。”
她跟他一起从处理室出来,快走到门口时,薄幸月深吸一口气,吐露出肺腑之言,“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季云淮扣上帽檐,轮廓峻深。
夜间的北疆温度又降下来了,薄幸月思索了下,“有时候我不一定在医院里,你要是过来,直接找戚嘉禾或者其他医生也行。”
季云淮点头:“好。”
随后,那一道身影又隐匿在夜色中。
将近四五点,北疆又快天亮了,望着阴沉的天色,薄幸月也回到医疗中心。
找了个能躺下的地方,她盖上毯子,短暂地补了个觉。
再醒来,也只是两个小时之后。
薄幸月先是去洗手池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强撑着自己清醒的状态。
不用提,今天肯定也是一场艰苦的硬仗。
后勤人员送来了早餐,都是面包米粥牛奶之类的,却在人最饥饿的时候吃着像是最美味的味道。
薄幸月随意吃了两口,想的是填饱肚子就行,接着又拿着早餐去分给昨天转来住院的福利院小朋友。
他们一个个年纪都很小,本身就经历过一次抛弃和离别,再遇到这样的洪水险情,肉眼可见的就是心理状态不太稳定。
薄幸月从别处借了几本故事书,安抚着说:“先看故事好不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个小男孩嗫喏道:“医生姐姐,你能给我读篇故事吗?我一晚上没睡着……”
她揉着小男孩的头顶,轻声说:“好啊。”
还没等故事读完,男孩儿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薄幸月给他掖好被子,走出病房。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得了空去回复手机上的消息,有留在江城同事的关心,尤其是安主任。
看着安亦杰给她发过来的长长的一段话,薄幸月陡然间觉得——
留在北疆,参与到这场齐心协力的抗洪救险将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之一了。
正因为有这么多善良的人,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好,所以她才能永远行走在一条坦荡的路上。
钟灵的夺命连环call早在昨晚上演多回,不过那时候她把手机静音了,忙得都没歇过,所以才一直没回复。
一接到电话,钟灵就跟小辣椒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月亮,你可让我担心死了,你们那边情况还好吧?”
薄幸月哼笑一声,早就习惯她咋咋呼呼的性格,应声道:“现在倒是没下雨,早上的情况比昨天好一点。”
电话那头静默数秒,钟灵犹豫着,还是憋不住事儿,一股脑全倾泄出来,“薄叔跟我打电话了,希望动用关系把你调回来,月亮,你……”
听完,她呼吸微屏,定在原地。
钟灵哽了哽:“他说你待在那边还是太危险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找别人上也是一样的,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没办法跟你妈妈交代……”
薄幸月没忍住,打断说:“行了。”
母亲的去世,一直到现在,仍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她也不觉得薄耀舟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拿母亲说事儿。
爷爷是开国上将,自幼对她的教育就是深明大义、坦荡无畏。
她想,即使不是自己,换做安亦杰或者任何留在江城的同事,都不会在危难关头退缩。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身后许许多多医生的选择。
薄幸月沉下嗓音,单薄的身影满是倔强:“我不会离开的。”
而后的每一个字都是说给薄耀舟听的,“他动用关系也没用,我想只想留在这里,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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