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的事比不上魏卓,卫献也没空管这些事,通通往后押。
明舒仍旧暂宿二房。她心思有些沉,用过饭后就闷闷不语地打个灯笼捧着手札,坐到墙根下。
闹鬼的事,她问完所有人之后,已推导了六七成出来,尚缺证据,然而她犹豫了,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查。查下去,水落石出,也许会害到无辜的可怜人,又该如何?
她是不是要向刘氏请辞,退还定金,让这桩事到此为止?
明舒没有答案,把头埋到双膝间。
一墙之外,草哨音又起,吹的还是那曲童谣。
要是阿兄在身边,她就能问问他的意见了,他比她要更清醒。
明舒忽然非常想陆徜,想不顾一切抽身而出,陆徜必定在墙下,会接住她的……
然而终究她只是这么想想,伸手摘下一片草叶,吹出不成调的哨音,回应陆徜。
明天,就是殿试之期了吧?
十年寒窗,一朝题名,希望她阿兄能三元连中,独占鳌头。
————
墙外,陆徜倚墙而站,手拈草叶置于唇畔,吹出悠扬哨音。
墙内,是明舒惨不忍闻的哨音传来,他顿了顿,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他殿试归来,就能见到她了。
第60章 状元
草叶哨的乐音与陆徜一样,清泠泠的人,温柔的内心,有着抚平躁乱的魔力。他三遍童谣吹完,明舒烦躁的心情渐渐安静。
她拈起草叶吹出一声长长的哨音,外头便再无声音响起。陆徜得到她道别的回应,不再打扰。夜风徐过,吹得人清醒通透。明舒从随身的荷包里翻出那枚金元宝,在手中把玩着。
脑中浮过的,都是杜文卉那张苍白的脸庞,呆滞的目光,无望的眼神……
于绝望中生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将它毁灭。
金元宝被她抛起又接下,如此往复了三次,最后一次落下时被她牢牢攥在掌中。
心意已定。
刘氏交给她的任务,她恐怕无法完成,明日,就将定金退掉,离开卫家。
正好,能给阿兄庆祝。
————
决定已下,明舒心情转好。
尽管这个决定会让她失掉一大笔佣金,也会影响她的信誉口碑,但她依旧打算放弃。
若是阿兄在这,也定然会告诉她,不论哪种选择都没错,让她不必有心理负担,做自己想做的就够了。她查明真相揭破“鬼”局没有错,同样的,选择放弃也并没错,选择从来都是件两难的事,衡量的标准,只在心中那杆秤。
明舒依旧没有睡意,时辰未晚,她提着灯笼往外走去,今晚卫府有贵客,前院宴饮未歇,后院也不能休息,丫鬟婆子都随时待召。明舒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个个都拿她当高人,看到她就恭敬打招呼,明舒颌首以回,心里有些许愧疚——她这假道士扮得太好,人家都当真了。
如此庭院中,她不再往外,坐在长廊外的桂树下,看着廊上人来人往。
“丁宣,我这打扮,你觉得可好?”
不期然间,廊上传来声似要滴下水来的女音。明舒循音抬头,只见廊下走来几人。当前那人是丁宣,他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带着身后的人往外院走去,带疤的那半张脸藏在另一侧,露在灯火下的那半张脸十分清秀。
可以想像,他从前定也是个清俊的男子。
说话的那个,是被丁宣领着的烟芍,卫家如今唯一的妾室。她今夜打扮得十分妖娆,大红的牡丹抹胸,薄如雾的外衫,高髻间簪着大朵的鲜艳绢花,脸上脂粉厚施,花钿面靥勾得精致,美得妖娆冶艳——这并非一个良家妾室该有的打扮。
现下她风情万种的跟在丁宣身后,似笼着烟雾般的眼眸中,俱是欲语还休的目光,看得人心都要化掉。
丁宣却只径直往前,嘴里回道“娘子的打扮,自然是好的。”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打扮吧?你说呢,丁宣?”烟芍不肯放过他,又问道,见他不再理会,又笑出声来,“我忘了,你不是男人……”
她嗤嗤的笑,有些渲泄般的痛快。
一行人匆匆而过,很快消失在明舒眼前。明舒仍坐在桂花树下,看着灯沉思。
这宅中的女人,都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宣又从外头回来,仍垂头匆匆走着,却被明舒叫住。
“玄青仙子?你怎么在此?”他转头看到明舒,头仍垂着,眼却朝上望来。
“捉‘鬼’。”明舒言简意赅道。
她提着灯笼走到长廊的扶栏,笑眯眯看着丁宣,丁宣在廊下,与她隔着扶栏,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只问她“不知仙子可捉到‘鬼’了?”
“差一点。”明舒盯着他道,“我听说你是三年前入府的?”
“是。三年前小人出了些意外,是卫指挥使帮了小人一把,又收小人在府中,小人才有片瓦遮头。”丁宣静道。
这些事一查就能得知,没什么可瞒的。
“卫指挥使也很信任你。”明舒又道,“那你呢,你觉得卫指挥使是个什么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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